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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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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康家土豪黨羽眾多,便他手下種田的農人也都受到長期訓練。方才所見異人只得孤身一人,本領雖高,到底勢孤可慮。這方圓一二百里以內都是康家勢力,另外幾處村莊大寨連同水陸兩路的賊巢和他兄弟又有勾結,一聲令下,遍地皆敵,豈不討厭?互一商談,連桑老人也有一點驚疑起來。正想假裝旁觀,立在坡上相機而行,如其醉漢真有險難,立時出手往援。 停了一會,正商量間,忽見鎮上兩處火起,遠近各村落中的丁壯也都相繼趕到,一時濃煙蓬蓬,火光照耀,喧嘩之聲比前越發熱鬧。先前所見遠方湧起的那一條塵霧也由遠而近,漸漸現出人馬影子,果是一群馬隊,轉眼趕到鎮上,鑼聲人聲和呐喊救人之聲亂成一片,分外顯得烏煙瘴氣。大鬧酒館的異人卻始終不見出現。 三小弟兄正擔心事,欲往窺探,桑老人一面勸止三人,一面定睛朝前注視,仔細看了一陣,方說:「這位朋友決不妨事,我們走吧!」 忽聽身後坡下有人低喝:「那幾個狗教師業已趕來,你們雖然無關,何必多費手腳!老桑,你也是個老江湖了,如何看不出來?你們前途事關緊要,還不快走!我往那面調虎離山,省得麻煩你們,還可和他再開一個玩笑。你們如再不走就要妨礙我的事了!」 三小弟兄見那發話之處就在身後生滿野草的土崖之下,又要跟蹤往看,剛一探頭,便被老人伸手攔住,再把手一拱,笑答:「謹遵台命,老朽無關,這兩位賢侄初涉江湖,此去前途十分艱險,他知閣下是他尊長,拜見心切,前途請賜一見如何?」 說完未聽回音。老人料知對方行蹤飄忽,匆匆說完便自離去,忙催三人快走。薑飛途中笑問:「這便是那位異人嗎?如何口音不十分像,老前輩為何不令我們探看?」 老人答說:「這還看不出來,此公暫時不願我四人相見,業已露出,何苦使其不快!照我猜想,也許他們另有事情,我們適逢其會,無心巧遇,走成一路。因和二位賢侄師長至交,只在暗中就便相助,並不願露出他的形跡。如我料得不差,定必關係機密,所以口音都變。你二人也許暫時還難見到,你只照他所說走法,到了黃松嶺多留點心便了。」 四人原是順著一列土崖,借著崖上樹木遮掩加急前進,邊走邊往來路土坡那面察看,見鎮上火已快要救滅,人煙雜亂中忽然連騎帶步湧出數十個手持兵器的壯漢,正往自己這面追來,業將趕到方才所經土坡前面。為首兩人手指自己這面,已在厲聲發話,似要喝令停止。相隔頗遠,人在上風一面,雖未聽清,全都看出不妙,料知後面賊黨看出破綻,對這四人生了疑心。桑老人忙催快走,一面準備應付。猛瞥見坡側縱起一條人影,由那為首兩人面前箭一般橫飛過去,縱出兩三丈高遠方始落地。馬上兩人雖然拿有兵器,似因跑得太急,驟出不意,不知怎的一來全部翻身栽落。一個本領較高,就地一個倒翻便自立定,怒吼一聲,朝坡側縱起那人追去。 另一同伴竟似受了重傷,翻跌地上,被人將馬搶前拉住,上馬扶回。當時又是一陣大亂,所有人馬同聲呐喊,轉身往側面追去。鎮上後趕出來的敵人也自警覺,鑼聲又起,分頭追趕。人是越來越多,看意思是想三面合圍,不料那人身法絕快,縱躍如飛,時東時西,出沒無常,還未追到,人已躥向鎮旁樹林之中。等到賊党將那樹林包圍,忽又接連幾個隱現,回向鎮口,立在房脊之上,等到敵人看出反撲過來,人影一閃,又複不知去向。 四人也將那一帶土崖走完,相隔已遠,後路已看不見,各自加急朝那隱僻無人之處飛馳過去。一口氣跑出十多裡,走進一條山口,掩往高處一看,來路鎮上黑煙蓬勃,烈焰上升,雖然看不清楚,估計四人走後異人將馬上兩人打倒,重又趕往鎮上到處放火,又鬧了一個亂七八糟。這類事如在三更半夜也不足奇,當此大白日裡,又是孤身一人,竟在大群仇敵圍攻之下連放了幾次火,鬧得這等厲害,傷的敵人想也不在少數,非但本領高強,從來少見,單這機警膽勇也是從未見過,全都驚佩不止。沈。姜二人因從未聽師長說起,對方口氣卻是一位師門至交,求見之心自然更切。本來沿途無此平安,仗著桑老人深知地理,善於閃避,知道康氏兄弟雖然人多勢盛,到處都有耳目黨羽,但這康前鎮臨江一帶都是山地,只有兩條樵徑,形勢險峻,輕易不見人跡,過去不遠乃全境最荒涼隱僻的所在。 山那面雖有一片村落,也是康家週邊農村,風景較好之處,內中結有兩個小寨,但可不由下麵行走,如由靠近江邊的危崖童山翻越過去,再繞走二三十裡,走上孔家灣的一條山徑小路,便不歸他所管。灣口大鎮又是各路土豪約定交易停泊之所,號稱三不管,往來商船均知當地水陸要衝,遠近土豪惡霸、往來客商的貨物均要由此起運,非但誰也不肯破壞,反倒隨時有人相助防護。鎮上又住著兩個有名人物,本鄉本土自不必說,便對水旱兩路的綠林中人也有交往,哪怕中途發現賊船尾隨,一到當地便得平安,還可設法求那兩人保護,代向來賊求情,怎麼也不至於人財兩亡,身遭慘禍,故此鎮上繁盛已極。 照著渡江時異人之言,也應是在當地分手,不過這條山路雖極難走,路卻近出不少。初起身時並未打算,只為路過康前鎮,看出形勢可慮,臨時改道掩來此地。仗著各有一身好功夫,連那兩條樵徑俱都避過。入口不遠便即攀上崖頂,往前進發。桑老人笑說:「按照預計本想從容起身,趕過兩處打尖站頭,再往鎮店中宿上一宵,明早到了孔家灣再行分手,以防萬一有什事情,未照這位異人所說,無心錯過。誰知發生波折,前途俱是童山石崖無人之地,連我也只為了尋訪仇敵蹤跡,前後來往過兩次,中途並無宿處,越過此山偏巧又是康氏弟兄的勢力之內,這廝平日那麼驕狂自恃,鎮上發生這大亂子,定必怒發如狂,決不甘休。 賊黨已對我們生疑,此時想已發出信號,沿途堵截,盤問虛實,休看我們腳底迅速,他那傳遞消息的方法只有更快。何況我們俱是生人,只要將那旗花信號一路傳達過去,不消幾個時辰,非但這面境內可全知道,便是和他通氣的那些土豪賊党也都得到資訊。我們決定追他不上,說不得只好連夜起身,在天明以前越過大小康場和十八裡溝邊境,抄小路直達孔家灣,索性去往相識人家投宿,睡到預定分手之時再行起身。這樣末了一段雖然要繞不少的路,仍照預計分手,卻是一點不差。我想和二位賢侄日落以前便尋住處,舒舒服服談上些時,吃飽睡足再行起身,順大路走出兩三裡便是孔家灣了。」 三小弟兄自無話說,四人邊說邊走,穿山過澗,縱躍如飛。還未走到黃昏,山前村鎮人家業已在望,知道此時下去容易被人看破,便先覓地休息,取出於糧吃飽。候到天快入夜,然後往出山路上繞去。經過大小康場天只初更,十八裡溝就在小康場的附近,河溝不寬,四人一躍而過。 沈、薑二人問知康氏弟兄最是好名,這方圓一二百里以內的地名都喜帶上一個康字,心正有氣,月光忽上,同時瞥見對面小徑上走來兩人,桑老人忙喝禁聲,剛往側面墳堆後一掩,想等來人過去再走,以免相隔來路太近又生枝節,不料那兩人走過面前忽然回身,剛喊得一個「桑」字,老人已搶先趕出,匆匆相見,便隨來人往前走回。原來那是老人兩個相識的後輩汪大、汪二,在當地耕田為生,日裡聽說老人祖孫還有幾個幫手大鬧小沙湖,衝破截江鎖,君山吳梟叔侄傳令沿江各地大小水寇與之為仇的資訊,不由大吃一驚,無奈自身本領不濟,愛莫能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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