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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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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阮菡正追之間,忽然想起覆盆老人賜有一粒蛟珠,大如雞卵,用以照路,二十步內光明如晝。因上路時江小妹說,這顆夜明珠隨便顯露容易生事,勾引盜賊惡人搶奪,特意做一絲囊裝好,再用雙層黑絹包在外面,藏在身旁一直不曾取用;空山無人,二女既在前面無事,正好照路前進,隨手取出。剛把外層黑絹袋去掉,取出絲囊,眼前立時大放光明,宛如一團微泛青色的銀光托在手上,妙在那麼亮的一團光華,看去一點也不射眼眩目,心中一喜,見江明已向一石堆上縱落,珠光一照,看得更清,踏著沿途灌木小樹,飛縱過去。 二人相見,正要埋怨,珠光朗照之中,江明忽然看出前面黑影乃是一條又寬又深的大壑,離盡頭相連之處還有二三十丈。因兩崖地勢成一斜坡,草樹繁茂,天太昏黑,崖邊又有許多較高的灌木,如照先前那樣輕身縱躍,一味急進,必從那排灌木之上縱去。大壑隱在前面,不是方才往旁一縱,急切間決不知道下面隱有一條絕壑。憑自己的目力,到了崖邊即便看出,驟出不意,人已前縱,十九無法收勢,定必一落千丈,墜入壑底,多好本領輕功也無幸理。想起母親、姊姊平日勸誡之言,心裡一寒,忙對阮菡道:「小弟真個粗心大意,沒有二姊招呼,再縱兩縱,連命都沒有了。」 阮菡見他滿臉感愧之容,再看前面形勢如此奇險,不由膽寒,江明已在賠話,暗幸之餘也就不忍怪他,笑道:「你往日也頗謹細,今天怎會變得又蠢又粗心?這大一個人,以後還要常在外面走動,如其無人作伴,我真代你不放心呢!」 江明接口答道:「我有二姊一路隨時管教指點,還怕什麼?」 阮菡心中一動,見江明正朝前面查看地勢,知是無心之言,故意氣道:「你近日不像以前老實,又無人教你,哪裡學來的油腔滑調?我說的是將來,不是現在,莫非我跟你一輩子,永不離開?」 說完,覺著內有語病,臉方一紅。江明本想說:「永不離開才好,我真捨不得你。」 剛脫口說了「永不」兩字,猛然警覺,少年男女,黑夜荒山無人之際,這等說法易生誤會,話到口邊,忙即止住,再往深處一想,心方微蕩,臉漲通紅。 阮菡見他欲言又止,神態不似平日自然,嬌嗔道:「你永不什麼?」 江明看出阮菡珠光人面相映成輝,秀目含威似有怒容,越發慌道:「我是說,永,永,永不這樣冒失。二姊不要生氣。」 阮菡見狀,知他本心不是這等說法,又好氣又好笑,道:「你以後說話舉動都要留神,老實點好。只管惹我生氣,從此休想理你。也不知好好一個人怎會變得這樣,莫非和黑師兄剛見一面,就把他的油腔滑調都學了來?你看你方才那樣忙法,這一說話,又不走了。方才如不是你中途說要看花,不是早追上她們了麼?差一點沒有把命送掉,還在貪玩呢!」 江明還未及答,又有一串流星由左側面飛起,這才看清來勢。先前急於要追上二女,趕奔了一程,無暇判別,走得太忙,又未看准方向,已然走歪了些。不是流星再起,不但冒險,還要把路走錯,忙照流星飛起之處轉身趕去。剛走出二三十丈,便將那一帶滿生草莽灌木的野地走完。前面山清水秀,花木泉流到處都是,雖沒有山陽一帶風景清麗,卻也不是尋常荒山野景。月光也漸高起,現將出來。沿途景物,沒有珠光映照,已能看出。江明說:「此珠太亮,這裡必有人家。姊姊她們不知何故不曾迎來?看所發流星,就未走遠離開,也必停在原處。莫要本來無事,為了珠光大明,多生枝節。月光已明,能夠看出路徑形勢,二姊將它收起吧。」 阮菡笑答:「有理,果然聽話。細心一點,不像方才冒失,這樣才好。」 說時,剛把絹袋取出將珠藏起,猛瞥見流星起處,前面樹林之中忽然大放光明,定睛一看,正是同樣珠光,遠方看去,分外明輝朗耀,把那一帶樹林都映成了銀色。只不見二女迎來,好似停在林中不曾移動。覺著二女不應在途中耽擱這久,所發流星紅綠二色,本是回答平安的信號,方才谷中所發必已見到,第二次帶有黃色火星,催令速往,當然急於見面。回走已好幾裡,離開原路頗遠,快要繞往日間改道的嶺陽一面山水風景佳處,這粒珠光也必老遠望見,為何隔了這些時不見迎來,又將妹子身邊那粒蛟珠取出對照,想催自己決去,並恐暗中走迷之意?她二人定在林中不走,必有原因。 越想越覺奇怪,不約而同生了疑心。估計途程還有兩三裡路,略一商量,料定二女途中必有事故,否則不應谷中流星發出好些時,走了一大段方始得到回答。二女本往小峰一面會合,反往回路退走,又停在前面林中不動,連催快去,分明不能離開荒山深谷。無事便罷,如有變故或受強敵圍攻,決非小可。也許被困在彼,或是敵人雖被打退,卻有一人受了重傷不能上路,在彼待援。心中愁急,又恐還有敵人伏伺,不敢大意。剛一避開正面,發現旁有小溪,忙縱過去,借著沿途樹林遮蔽,施展輕功,腳底加快,輕悄悄掩將過去,一面留神朝前注視。 不多一會,便見三條人影朝方才來路照直迎去,其行如飛,三人兩高一矮,均是男子,身旁也各帶有兵器。方料不妙,三人走到半路忽然分開,一個並將身後寶劍拔出,朝來路小峰一面急馳而去,看去地勢頗熟,比自己方才所走要近得多。一個到了先取蛟珠的亂石附近,也將兵器取出,另一手朝腰間摸了一摸,似還取有暗器,跟著人影一晃便不再見。還有一個矮子,上來手中便持著兩道寒光,似刀非刀,走得最快,輕功似不在江明以下,淩空一躍便是十來丈,先在後面出現,晃眼之間追過二人,把手中刀一揮,人便趕往前面,到了來路草莽之上,毫不擇路,帶著那兩條寒光,星飛電躍,徑由灌木枝上飛馳過去,疾如飛鳥,再一轉眼,便將大片草莽越過,往今早來路馳去,也是一閃不見,好似作品字形,分成三面埋伏。 二人心想:方才曾取珠光照路,對方必已看出下落,也許連人都被望見,如何來路不曾遇上,也未搜尋,只一個埋伏在亂石堆附近,另二人反倒分開,仿佛只知敵人要來,想要分頭埋伏,並未發現自己神氣。好生不解。因已看出林中有敵,看那身法,無一弱者,又均男子,越料小妹等被困林內,所用流星寶珠也許已落敵手,想將自己引去,並非二人所發。正驚疑問,前面珠光忽隱、相隔也只十多丈那地方是大片花林,花開甚繁,有兩三處火光隱隱透出,並有人影閃動,月光更明。那花形似玉蘭,但是較小,滿樹皆是,月光之下白如玉雪。後倚崇山,前有清溪,除卻來路一片草莽灌木,肢陀荒野而外,遠近峰巒矗列,奇峰怪石,盤松修竹到處都是。山風過處,時起清吹,暗香疏影,花月交輝,更顯得夜景清麗,山水雄奇。 二人心中憂疑,雖覺沿途景物甚好,與日間所見,又是一種情趣,也無心情觀賞。林旁立著大小好幾幢怪石,朵雲拔地,虎躍猿蹲,飛鳥盤空,重台疊秀,都只兩三丈高大,小的宛如新重解籜,高還不到一丈,但均瘦硬雄奇,孔竅玲瓏,意態靈動,形勢奇絕,一面背著月光,正好藏伏; 剛輕悄悄掩到一處上有藤花下垂的小峰後面,想往林中窺探好了虛實再掩將過去,忽聽一男子口音說道:「姊姊、世妹不必憂急。陳二兄雖說他途中遇到你們對頭,一則相隔尚遠,就是你們四位途中耽擱,這條路向無外人往來,我在此山住了四五年,主人住得更久,因為地方偏僻,隱藏亂山深處,無論來人如何走法,均不會由此經過。途中岔道又多,就是來過的人稍微疏忽,把來路那幾條入口要道差過一點,也走不到這裡。諸位姊妹如非有人指點,開有路單地圖,休想到此,何況這些不知底細的賊黨。方才還恐令弟、令姊尋你們不到,趕往前途,姊姊又難起身追去,彼此相左,難免驚疑愁慮。後由二哥前往追趕,看出野草甚深,不似有人走過,照情理又不應走得太遠,姊姊又說到了小峰必要等候,這兩條去路以外別無途徑,只得趕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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