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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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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是錯了,潘玉不錯看似怪憐惜地輕擁著她挨近來的身子,卻隨即就發力將她朝孫羽疾推了過去,自己則往相反的方向箭也似竄出! 他顯然還練過幾天拳腳,身手頗敏捷,又出其不意,若換了別人,不難就為他所乘。 但孫羽,簡直就像是個魔鬼化身,潘玉身形方動,他的人已彈了起來,兩手交飛,左手迎向舒媚,右手拔劍出鞘,遂刺向潘玉! 剎那他的左手叉住了舒媚的咽喉,右手銀劍同時從潘玉頸後刺入,貫透咽喉頷下刺出! 潘玉氣力未絕,原勢衝前,咽喉隨即又脫出了劍尖,鮮血也隨即標出了咽喉! 他張著嘴巴,想呼叫,但咽喉裡已塞滿了血! 手虛空抓了幾抓,他終於倒了下來! 孫羽劍刺出,就連望也懶得再望潘玉,他振腕抖去了劍上的血,隨即鬆開了叉著舒媚咽喉的那隻左手! 他左手並沒有發力,舒媚也並沒有被扼死。 但她似乎嚇呆了,眼珠子就怔怔地望著倒在那邊的潘玉,既沒有動作,也沒有說話。 她的確做夢也想不到潘玉竟會那樣對待她! 孫羽的手無疑可以將她扼死,但潘玉的手卻能夠將她的心撕碎! 死人當然不會復活,碎了的心更難彌補! 她寧願孫羽將她扼死,只因為死人無論如何是不會知道痛苦的,她如今雖然沒有死,但心已碎了,肝腸更已寸斷! 那豈非比死還難受? 孫羽倒退兩步,原來那樣子坐回去,他望著舒媚,忽然問道:「你後悔?」 舒媚彷彿從夢中驚醒,她搖頭,道:「不,我也不會怨恨任何人,即使是你,即使是他,要怨,要恨,只怨我自己,只恨我自己!」 孫羽沉默下去! 「你可知他是我什麼人?」 「好像是表哥。」 「你用好像的字眼,可是不相信?」 「老實說,這樣的事情我已不是初次遇到了,奇怪的總是表兄妹的關係,是以表哥兩個字在我聽來,的確有點兒那個……」 「不管你怎樣揣測,他事實是我表哥,自小我就跟他很要好,如果沒有香祖樓的出現,遲早我必定成為他的妻子。」 「然則嫁香祖樓非你的本意,是你父母的意思了……」 「不,父母並沒有迫我,即使我嫁給表哥,他們也會由著我,不會反對的,但我窮夠了,又何況香祖樓當時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孫羽理解地點點頭,也許少年的時候他也曾為英雄美人的傳說憧憬過。舒媚回憶著那逝去的日子,目光已朦朧,道:「每當他策馬走過巷口,我就不由得呆望著他,直至他遠去,消失,有時他放慢了馬,回頭來有意無意地望著我笑,更就不由我胡思亂想,萬沒想到他竟真地喜歡了我,那教我怎能不答應?怕的倒還是怕父母避忌高攀不起,謝絕了他…」 「那如願以償,你還想什麼?」 「不錯!我應該心滿意足,但事實上,由開始我就錯了,英雄到底不是理想的夫婿。」 「英雄又豈是容易做的,很多時必須先照顧了別人,然後才理會到自己,但英雄的時間並不比任何人長,照顧得別人,哪還有空閒理會到自己?」 舒媚感觸地嘆了口氣,道:「他在外的日子我不清楚,但在家的日子我卻可以數得出來。」 「那他總算還有回家的時候……」 「每次他回家的時候他總是前呼後擁,回房的時候他總是東倒西歪,沒有八分,最少也有七分的酒意!」 「方才我見他雖然是赴宴歸來,人還清醒得很,幾乎就不像是喝過酒的……」 「那你可曾留意到花廳那邊光同白晝,等候著他的兩個拜把兄弟,還有寄住的江湖朋友,即使他在外面不醉,回到家來也還是要醉的。」 「哦……」孫羽微喟。 「不知道你娶了妻子沒有,如果娶了,這時候我以為你應該在家裡,不錯,我不是好女子,但寂寞的滋味也的確不是容易忍受的。」 孫羽沉默了下去! 舒媚望著他,忽然笑起來,道:「你,很奇怪。」 「你,更奇怪,竟還能說這許多。」 「想不到你竟會由得我說。」 「幸好你說的並不是廢話。」 「對你應該是廢話。」舒媚搖搖頭,忽然問道:「為什麼你先前鬆開手,不趁機會扼死我?」 「我不喜歡也不習慣用手殺人。」 「你握劍不是用手?」 「是手,但殺人的到底還是劍。」 「我不明白。」 「你也無須明白。」 「是不是你怕自己的手沾染血腥?」 「我的確怕。」 「那是說你並沒有打算殺人終生,到時候,你只要將劍丟掉,人還是清白。」 「手卻是丟不得的……話說來雖然可笑……」 「你但求心安就是。」 孫羽不由得點頭,道:「你很聰明!」 「聰明人又豈會做糊塗事?」 「人說感情足以使任何人盲目,聰明人想來也不會例外。」 舒媚不作聲,好半晌,忽地又嘆了口氣,道:「那你的劍為什麼還不出手?」 「在我面前向來只有人求生,沒有人求死,你是例外,對於談笑自若,束手等斃的你,我滿腔殺機竟然都似已熄滅。」 「那你打算怎樣?」 「等,等你的意志崩潰,等我殺機復燃!」 「要是你不能如願以償?」 「我還沒有考慮到這方面……」 「其實你也用不著為難……」舒媚淒然一笑,突然尖聲叫了起來! 好驚人的尖叫聲!孫羽銀劍不由自主地刺了出去!尖叫聲剎那中斷,劍,封住了咽候! 舒媚臉龐的肌肉緊接著痙攣,但還是帶笑,笑得是那麼的滿足,那麼淒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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