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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沈勝衣道:「一擊即退,再利用木排順流而下,呂東陽仇沖就是要追擊也沒有用。」

  紅綾道:「對於我爹爹的行蹤他們當然更不能夠肯定了。」

  白玉樓道:「但他們都一定可以肯定一件事,就是他們的人數必定數倍對方,所以對方才這樣偷襲攻心,不敢正面與他們一決高下。」

  沈勝衣搖頭道:「知道也沒有用,除非他們能夠想到一個好辦法,誘使對方墮入陷阱,不得不一戰。」

  紅綾道:「就是這樣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沈勝衣道:「他們人多勢眾,令尊若是墮進陷阱,士氣方面先大受打擊,而他們相反士氣因而高漲,以眾淩寡,戰果不難想像。」

  白玉樓笑笑道:「他們的士氣在看到那些木柱後已經夠高昂的了。」

  沈勝衣道:「可惜他們不能夠渡河,而對方也一定不會在那個時候出擊。」

  沈勝衣沉吟道:「他們也許以為那只是攻心之用,果真如此,一定不會考慮到這許多,呂東陽仇沖也許亦是聰明人,但是在那種混亂的環境,思想只怕會大受影響,不容易冷靜下來。」

  「他們若非聰明人,也不能夠聚集那許多人,要知道其中十九都是無名小卒,遠遠地躲開,有誰能夠找出來,倒是呂東陽仇沖兩個,無論走到哪裡都不難被找到。」白玉樓歎息:「一個人做得太大,太有名,有時也不是一件好事。」

  沈勝衣笑道:「有些人想盡辦法要出名,結果也還是藉藉無為,但是有些人雖然無意,卻是偏偏冒出來,要藏也藏不住,正如你。」

  白玉樓歎息著頷首道:「開始的時候我也是有意要出名的,到後來雖然要退出來,已經有心無力了。」

  「人人都說急流勇退,但急流之中如何退?一個不好,反而會招致覆沒的危險,還是順其自然就算了。」沈勝衣說得頗感慨。

  白玉樓笑顧紅綾道:「這其實是他的心裡話,他這種俠客無論退到哪兒,也一樣得不到安靜的。」

  沈勝衣道:「我們本來是說別人的,怎麼說到自己身上來了。」

  白玉樓道:「呂東陽仇沖方面到底打什麼主意我們絕對不管,而結果如何,明天早上相信就會有一個明白。」

  沈勝衣轉顧紅綾,道:「目前的情形,我們仍然是只有靜觀其變。」

  「我明白。」紅綾是完全明白。

  白玉樓接道:「只要你明白我無意消滅整個金龍堂的人便好了。」

  紅綾頷首道:「金龍堂的人在花名冊搶不回來之後便已經銷聲匿跡,是我爹爹不肯甘休,將他們迫出來.做成目前的局面同樣應該由他來負責。」

  「難為你這個做女兒的。」白玉樓感慨之極。

  沈勝衣也是,但除了安慰紅綾幾句之外,他也無計可施,這些日子以來連安慰的話他也儘量少說,只當作沒有這回事了。

  無論什麼話聽得多都會厭倦的,說得多也一樣會變得很沒有意思,當然,也因人而異,紅綾卻絕無疑問不是那種性情懦弱,需要不停安慰的人,她所以到來也只是出於一份父女之情,關心父親的遭遇。

  若是連這點心情也沒有。她也不會得到白玉樓及沈勝衣那麼關懷,可惜他們對她也起不了多大幫助。

  事情表面上簡單,其實也非常複雜。

  夜漸深,有霧,石陣周圍燒起了一堆堆篝火,值夜的來回走動,大都顯得有些疲倦,日間對岸那些屍柱令他們看得很不舒服,也大都不能安寢,只想著金龍堂的殘酷報復手段,連吃也覺得難以下嚥。

  除了值夜的,其他的人已大都入睡,呂東陽仇沖果然因為各人的不寧大受影響,不能夠安靜下來詳加考慮,想想那些木柱會不會小題大做,會不會別有用途。

  對岸金龍堂主等這時候已然將所有木柱拿下來,迅速編成了木排連結在一起,推進水裡,那連同其他的木排,數逾五十,一條緊連著一條,有如一條長蛇。

  他們當中有排教的弟子,對於結紮木排與操禦都甚有經驗,又有整天的時間,當然弄得更加妥當了。

  在出發之前,他們還有三個時辰好睡,所以要動身了,一個個都精神抖擻!

  金龍堂主與所屬全都登上木排,一個也沒有留下,看樣子就是要全面出擊。

  這個時候全面出擊是否適宜?

  木排上放著長矛,每一個上木排的人都手執弓箭,那都是以竹削就,很簡單,但箭鏃卻是鐵打的,金龍堂主手中也有弓箭,卻是精製的強弓硬弩!

  沒有燈,木排悄然移動,緩緩向對岸移去,操禦的都是好手,時間距離計算得非常準確,在木排上的一個個都已準備好,只要一聲令下,便將箭射出去。

  他們的衣衫也都已束起來,避免在急風中發出太大的聲響,也顯得很沉著。

  呂東陽今夜睡得並不好,睡著突然一下子跳起來,旁邊不遠的仇沖也被他這一下突然舉動驚醒,脫口道:「出了什麼事?」

  呂東陽道:「我在想,那些木柱只拿來捆縛屍體才能夠立起來。為了要打擊我們的士氣,就是花些時間也是值得的。」

  呂東陽道:「若是這麼簡單就好。」

  「那你看那些木柱還有什麼作用,難道他們能夠利用那些木柱建築橋樑,晝夜渡河來偷襲?」仇沖又笑起來。

  呂東陽道:「黑夜大河中要建造一條橋樑談何容易,但若是結成木排,卻不難劃過來,上岸向我們襲擊。」

  「木排——」仇沖的笑容僵結:「我們也派了不少人值夜。」

  「今夜霧大,值夜的又未必會在意那邊。」呂東陽長身而起,一面道:「我還是吩咐各人小心才放心。」

  仇沖點頭,方待說什麼,一聲轟鳴突然傳來,那一聽便知道是一群人在齊聲呼叫。

  「來了。」呂東陽驚歎一聲,一手抓過兵器,往外疾奔了出去,一張臉已變得蒼白,仇沖的面色更難看,亦自取過兵器,緊跟著奔出去。

  木排到了預定的地方停下,一聲暗號,金龍堂主的人便齊聲叫出來,靜夜中驚天動地,然後他們射出了第一批箭,值夜的在弓箭射程內無一倖免紛紛慘叫倒下。

  石陣中所有人一齊被呼喝聲驚醒,沒有一個知道出了什麼事,一個個爬起來,拿著兵器,很自然地呼叫著往外闖,在他們的意念中,金龍堂主是晝夜到來襲擊,已經殺進了石陣來。

  呂東陽仇沖雖然很快沖出來,可是在這種混亂的環境,如何喝住自己的手下,只有急急奔上高臺去監視。

  亂箭亂矛飛蝗般擲到,雖然是由大河那邊,對石陣中的人來說,卻有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感覺,到處奔竄,找尋掩護的地方。

  呂東陽嘶聲大叫:「敵人在河上,大家到那邊!」

  仇沖亦跟著大叫,已叫得聲音也沙啞了,除了附近的,其他的都沒有在意,繼續在呼叫奔走,亂成一片。

  金龍堂主的人亦繼續大呼大叫,在他們,這呼叫是攻心,箭矛卻致命。

  木排上隨即燃起了一排火把,金龍堂主以下射出了最後一批箭,那都是集中射向儲存糧草的地方,黑夜中數百支火箭,有如火鴉滿空,煞是奇觀,呂東陽仇沖一夥卻嚇得心膽俱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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