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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一本與六絕秘笈同樣的冊子放在石匣中,上面篆字寫著「天蠶訣」三字。

  傅玉書捧起「天蠶訣」秘笈,一雙手顫抖起來,語聲亦已起了顫抖。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冊天蠶訣,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會摔碎在地上似的,走到閣中的蒲團前盤膝坐下。

  然後他一頁頁翻開,細讀起來。

  那的確是一種很奇妙的練功心法,還有招式圖解,並不會太難明白。

  傅玉書看得如癡如醉。

  那只有二十頁,最後一頁之上,寫的卻不是未完的口訣,也不是最後的一式。

  是四行十六個字。

  至高境界,換骨脫胎。

  掌門口述,不錄經傳。

  這最後一頁翻過,傅玉書目光及處,怔住在當場。

  「掌門口述,不錄經傳,」傅玉書脫口一聲呻吟,道:「怎麼會這樣?」

  ***

  「這要說,得出四十年前說起──」燕沖天替傅玉書解開心中疑團。

  對於傅玉書的一入修真閣就看天蠶訣,隨即來追問自己原因,燕沖天雖然也覺得他心急了一些,但沒有太大疑心。

  「四十年前──」燕沖天接下去,道:「祖師枯木,與無敵門夏侯天聰齊名江湖,武當派、無敵門世代成仇,他們自然難免一戰,當時夏侯天聰的滅絕魔功已練至第六重,自負必勝,但祖師亦練成天蠶訣,天蠶破滅絕,還是將夏侯天聰重傷,無敵門銷聲匿跡,武林亦歸於平靜。」

  傅玉書雖然聽得不耐煩,並沒有表露出來,也沒有催促。

  燕沖天接道:「卻也就因此,不少人覬覦天蠶訣,本與武當、無敵鼎足而三的碧落賦中人,更就混入我們武當派做火工道人,也就是後出那個老怪物偷學其他六絕之後,更伺機偷入修真閣盜取天蠶訣。」

  「被發覺了?」

  「他是被祖師遇上了,不逃而跪地求饒,自稱是受人指使,出示一封信,祖師一時疏忽,隨便將信拆開,就為信封內所藏的毒粉弄瞎了雙眼,又死在他的暗算之下,我雖然趕到,將老怪物拿下來,祖師已氣絕,來不及將口訣留下,天蠶訣也就從此而失傳。」

  傅玉書目光一閃,道:「可是師叔你?」

  「是強練。」燕沖天嘆息道:「只因為獨孤無敵青出於藍,二十年前,滅絕魔功便已練至六重,你師父青松一戰大敗,唯恐六絕再練下去,亦未必能夠抵禦獨孤無敵的滅絕魔功,所以我與你師父青松商量過之後,決定交由我來強練天蠶訣,希望練到最後,能夠悟出最後一式的變化,悟出天蠶訣的真諦,這一練,就是二十多年。」

  燕沖天感慨至極。

  傅玉書追問道:「師叔還沒有參悟得透?」

  「還沒有,」燕沖天搖頭道:「參悟不出這最後一式,天蠶功根本發揮不出威力,這二十多年,我是白練了。」

  傅玉書傻了眼。

  燕沖天苦澀地一笑,道:「你六絕才練了鎖喉槍,還有其他五絕,也夠你練的了,你就先練這五絕,看這段時間之內,我是否能夠參悟得透。」

  傅玉書只有苦笑。

  表面上傅玉書的確只學了鎖喉槍一絕,事實上其他的五絕他已經由天帝那裏學成。

  所以拜別了燕沖天,他沒有再回修真閣,直接回雲房,越想也越氣惱,看到酒就想到借酒消愁。

  酒入愁腸愁更愁,越喝越多,不覺拿出倫婉兒送給他的那個小香囊。

  香囊依舊,人事全非,傅玉書不禁悲從中來,擲杯地上,手握香囊,帶著七分酒意,跌跌撞撞地推門走出去。

  ***

  夜已深,倫婉兒仍未入睡。在床上輾轉反側,面頰消瘦,人甚憔悴。

  「砰」的一聲突響,彷彿有什麼撞在門上,倫婉兒一驚,不由自主地跳下床,移步到門前!

  門外有喘息聲,傳進來,隱約有人在聲聲呼喚,道:「師妹,師妹!」

  倫婉兒聽得出那是傅玉書的聲音,考慮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將門拉開。

  傅玉書立時跌進來,倫婉兒忙一把扶住,驚問道:「師兄,你到底怎樣了?」

  傅玉書一身酒氣,醉眼朦朧,喃喃地道:「師妹,是我辜負了你,師妹。」

  倫婉兒聽得真切,不禁悲從中來,也就在這個時候,隱約有腳步聲傳至,倫婉兒一看傅玉書這樣,若是給別人看見,也不知又會怎樣說話,忙將傅玉書扶到椅上坐下,再將門掩上。

  腳步是由遠而近,再由近而遠。

  倫婉兒鬆了一口氣,輕扶住傅玉書肩膀,道:「師兄,你怎麼喝這麼多酒?」

  「不要扶我──」傅玉書掙扎而起道:「我要去找婉兒──」

  倫婉兒一呆,道:「師兄,我是婉兒。」

  「你不是,不是的──」傅玉書搖頭道:「我辜負了婉兒,誤了她一生,她一定在恨我,怎會再理會我?」

  倫婉兒心一酸,眼淚禁不住流下來,道:「師兄,你坐下先歇歇,我去倒一杯熱茶給你解酒。」強扶著傅玉書在床沿坐下。

  傅玉書酒意未消,一聲又一聲:「師妹!」叫得倫婉兒心都碎了。

  她強忍悲酸,倒了一杯熱茶,強迫傅玉書喝下,傅玉書總算清醒了一些,也總算看清楚身在何處,看清楚倫婉兒,道:「婉兒,真的是你。」

  倫婉兒頷首道:「是我,掌門。」

  「不要叫我掌門。」傅玉書顯得很激動,道:「我不配做掌門。」

  「師兄──」「婉兒,我害了你!」

  「不要說這些,你休息一下,我扶你回去。」

  「我不做掌門──」傅玉書又激動起來,道:「我這就去找師叔,跟他說清楚。」

  隨即站起來。

  倫婉兒雙手按住道:「師兄,你怎能這樣?」

  「怎麼不能,一錯不能再錯。」傅玉書在哀求道:「婉兒,你讓我去。」

  「師兄,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做,好嗎?」

  「那我們下山,有多遠就走多遠。」傅玉書拉住倫婉兒的手就要走,倫婉兒拚命按著。

  她道:「師兄,你冷靜一下,想清楚好嗎?」

  傅玉書一呆,雙手抱頭,啞聲道:「那你叫我怎樣,我們難道就此痛苦一生嗎?」

  倫婉兒看著傅玉書,傷心淚落。

  ▼第十四回 跪地求劍法

  好一會,傅玉書緩緩地抬起頭來,呆望著倫婉兒,道:「你怎麼流淚了?」

  倫婉兒沒有作聲。

  傅玉書雙手捧著倫婉兒的臉頰道:「婉兒,你沒有忘記我?」

  倫婉兒終於忍不住伏在傅玉書肩上,哭起來。

  傅玉書緊緊地擁著倫婉兒,眼中亦有淚。

  也不知多久,倫婉兒才止住了哭聲,緩緩地抬起頭來。

  流淚眼看流淚眼,傅玉書嘟囔著道:「婉兒,不要離開我。」

  倫婉兒茫然點頭,對於傅玉書,她畢竟癡心一片。

  兩人不禁又擁抱在一起,倒在床上。

  燈花一朵又一朵爆開,淒冷的月色從窗外透進來。

  冷月仍然在中天。

  ***

  拂曉,一隻信鴿飛投進逍遙谷。

  在半盞茶後,風、雷、雨、電已聚在谷中大堂,信鴿送來的字條,在四人閱遍之後,又回到天帝手上。

  「玉書雖然已做了武當派的掌門人,並未能夠學得天蠶神功。」天帝的語聲極其不悅,道:「因為天蠶神功並不完整,最後一式,是由掌門口述。」

  風點頭道:「燕沖天、青松的師父枯木死在你老人家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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