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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另一個童子跟著接道:「記著,要乾淨。」

  掌櫃一呆,忙回頭吩咐一個小二,道:「快給客人準備碗筷酒杯。」

  一個童子截口道:「不用。」

  「我們有。」另一童子接著將錦盒打開,從中取出一副銀打的酒杯、碗筷,接用一方絲巾抹乾淨。

  掌櫃的看著實在不是味道,賠笑退下去。

  那邊的兩個中年漢子亦看在眼內,一人嘟囔道:「做作。」

  在他旁邊的那個女人卻道:「你看不過眼?」

  「這樣做作簡直就不像一個男人。」

  「管他像不像男人,有錢又瀟灑,還有氣派,你怎麼不學學人家?」那個女人欣賞地瞟著白衣青年。

  中年漢子一聽,拍案大怒,道:「要我學他,是他給你錢,還是我!」

  那個女人只是嬌笑。

  另一個中年漢子笑顧同伴道:「你何必生氣,要他不瀟灑,還不簡單。」

  那個在發怒的中年漢子如何聽不出來,大笑道:「好,反正我就是瞧不慣這種人。」

  兩人先後站起來,向那個白衣青年走去。

  白衣青年一直都似乎沒有在意,這時候忽然呼道:「七寶!」

  在他右邊那個童子應聲立即上前,截住了那兩個中年漢子,道:「我家公子請你們離開這地方!」

  兩個中年漢子勃然色變,一個冷笑道:「你這是吩咐我們?」

  另一個手指自己的鼻子,道:「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七寶沒有理會,白衣青年即時一聲道:「六安!」

  另一個童子遂上前,道:「現在要你們滾出去了。」

  兩個中年漢子勃然大怒,齊喝一聲,左右上前,一取七寶,一取六安。

  他們顯然都在拳腳方面下過一番苦功,一拳擊出,聲勢也甚嚇人。

  七寶、六安卻都不放在心上,面無懼色,兩人的身形俱都輕捷非常,一擰讓開,接著又上,同時一招「鳳凰單展翅」,一托那兩個中年漢子的雙手,右掌接切對方肋下!

  他們的年紀雖小,但武功內力,以至臨敵經驗卻實在不錯,左掌用的是巧勁,四兩撥千斤,竟然都將對方的雙手撥開,右掌亦竟然齊都正切在對方的肋下。

  那兩個中年漢子本來還不致這樣不濟,一招失手,但一來輕敵,二來亦有些醉意。

  七寶右腳接著一撥,對方從他的頭上翻過,雙掌再一登,那個人便飛出了丈外。

  六安同時「跌步鴛鴦連環腳」將對方踢出去。

  那兩個中年漢子看見兩個童子已這樣厲害,哪裡還敢再生事,連滾帶爬,慌忙外溜。

  七寶、六安兩個童子也沒有追趕,一抖衣衫,逕自回到白衣青年的左右。

  所有人的目光立時都集中在這主僕三人的身上,驚訝之聲此起彼落,那兩個女人相顧一眼,就移步走過來,一臉的媚態。

  他們還未走近去,已經被七寶喝住:「站著!」

  那兩個女人齊皆一怔,一個笑問道:「好孩子,你家公子高姓大名?」

  另一個卻趁機會移向白衣青年。

  青年即時一聲冷笑道:「滾開!」一拂袖,一聲「唿哨」破空而響,一股勁風湧出。

  那個女人驚呼未絕,身子已被震開,跌跌撞撞地倒退回原位。

  另一個女人看在眼內,面色亦變,強笑了一下,不等七寶出手,已慌忙退下。

  白衣青年冷冷接道:「女兒家拋頭露面,也不會好得到哪裡去。」

  他沒有看錯,那兩個的確是兩個妓女,可是這句話轉入獨孤鳳耳裏,一股怒火,立時冒起來。

  這時候他們已經結賬準備離開。

  獨孤鳳目光一落,腳尖輕輕地一撥,旁邊的一個唾壺立即向前,迎向一個妓女方要踩下的一腳!

  那一腳便踩在唾壺的邊緣上,妓女驚呼,唾壺卻飛向那個白衣青年。

  青年背後如長眼睛,右手輕描淡寫地一拂,便將唾壺接下。

  眾人又是一呆,隨即大笑。

  青年這才發覺接下的是一個唾壺,衣袖已被弄汙,他面色大變,七寶忙過來,將唾壺接下。

  獨孤鳳的怒火總算減去,走出酒樓門外,仍然聽到笑聲。

  她終於笑了出來,公孫弘一旁看見獨孤鳳這樣高興,亦心頭大樂。

  他看著看著,竟然看呆了。

  獨孤風的笑容也實在嬌俏動人。

  ***

  有星,有月。

  夜深風急,野草蕭瑟,平日就已經靜寂的荒郊,夜間更猶如鬼域。

  距離市鎮雖然就只有半里,這附近一帶一般人一向都視為畏途。

  亂葬崗也就在這附近,稍過有一幢莊院,破破落落,月夜下更彷彿透著幾分陰森鬼氣。

  這座莊院的前身據說是一座義莊,本來還有一個老仵工住著,但因為鬧鬼,也給嚇跑了。

  那個老仵工據說還因此一病不起,一命嗚呼。之後莊院就一直丟空,又出過幾件怪事,就是日間,也沒有人敢到。

  獨孤鳳、公孫弘今夜卻就在這個時候到這座莊院的門前。

  風吹如泣,獨孤鳳不由心寒起來,表面上卻仍然裝作若無其事。

  公孫弘沒有在意,拾級走上門前石階,忽吟道:「唯天為大,如日方中。」

  大門應聲「依呀」地打開,兩個白衣人左右站在門內,面色亦蒼白猶如死人。

  一股陰風彷彿同時迎面撲來,獨孤鳳不由打了一個寒噤。

  兩個白衣人遂齊聲道:「恭迎大小姐,公孫堂主駕臨。」

  公孫弘揮手,道:「引路。」

  兩個白衣人轉往內走去,火光閃處,各自燃亮了一盞白紙燈籠。

  燈光淒迷,人猶如幽靈,飄向前去。

  走過院子,前面一道門打開,又兩個白衣人手掌燈籠恭迎左右。

  門後是一道長廊,左三右四倒懸著七個黑衣漢子。

  那七個黑衣漢子都是日間鬧事,企圖調戲獨孤鳳的人,現在俱都已雙眼翻白,昏迷過去,也不知已被倒懸在那裏多少時間了。

  獨孤鳳看在眼內,發出了一聲冷笑,繼續前行。

  長廊盡頭是大廳,不等他們走去,大門已大開,一個中年錦衣人大踏步迎出來,道:「十三舵舵主童標恭迎大小姐,公孫堂主,有失遠迎,尚祈恕罪。」

  公孫弘揮手,與獨孤鳳走進去。

  這一路走來,到處頹垣斷壁,完全就不像是住人的地方,但進入這個大廳,卻是布置得非常華麗。

  燈火輝煌,一百多個無敵門弟子分列左右,看見獨孤鳳二人進來,都跪倒在地上。

  大廳正中已安排好兩張鋪上大紅緞子的椅子,童標肅請二人上座,退過一旁。

  獨孤鳳目光一轉,落在童標的臉上,忽然問道:「這附近的兄弟都是由你管轄的?」

  童標惶恐道:「屬下管教無方,致令開罪了大小姐、公孫堂主──」

  「你也知道?」獨孤鳳又一聲冷笑。

  童標額上冒出了冷汗,道:「今日鬧事的人已按照門規處置,尚請大小姐、公孫堂主息怒。」

  獨孤鳳只是冷笑,公孫弘接著問道:「有關冒充我們中人追殺青松一事,調查得怎樣了?」

  童標總算放下心來,道:「屬下已經吩咐所有兄弟全力追查,只是到現在為止,仍茫無頭緒。」

  公孫弘面色一沉,道:「總壇九月中發出的血手令,收到了沒有?」

  童標剛放下的心又懸起來,道:「已收到了。」

  「怎樣吩咐?」

  童標張大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說。」公孫弘斷喝。

  「兩年之內,不得招搖生事,違令者死!」

  「既然總壇已經有命令下來,何以你仍然不約束十三舵屬下?」

  童標汗落如雨,道:「都是屬下平日太過放縱,堂主海量包涵。」

  公孫弘板著臉,接著問道:「本門規則第十九條是怎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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