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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王(7)


  左詩雅粉臉飛紅,坐直了嬌軀,咬著牙,那模樣引人極了。車子在路上飛馳,好一會才道:「到你家還是來我處?」

  左詩雅的二層樓在南郊一個清幽的小鎮,林木扶疏。一路上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留心聆聽著對方興奮的心跳聲。

  我忽地發覺從未試過這麼想和一個女人造愛。

  車子停下,左詩雅輕吐出「到了」兩個字。

  鎖匙插進匙孔裡,傳來「的」一聲,門打了開來。左詩雅道:「大偵探!請。」

  我當仁不讓。剛踏上大門前的臺階,一陣暈眩掠過我的神經,我踉蹌兩步,「砰」一聲,才發覺自己撞在門旁的牆上。

  「啊!」左詩雅的驚叫聲令我清醒過來。

  長期的訓練使我立時想到什麼事正在發生。

  我掙扎著往大門走去。才兩步又是陣天旋地轉。支援不住,跪倒地上。

  我感到邪惡的力量在侵進我的腦部,控制我的神經。

  那凶徒出現了。

  他正用使人昏迷過去的手法對付我。可恨我卻不知他怎能做到。我一定呀掙扎。

  這個反抗的念頭才掠過,一股無可抗拒的疲倦從我的神經中樞擴散開來,蔓延到全身,我此時只想就此長眠不起。

  我躺了下來,臉頰接觸到清涼的地面,頭腦立時一醒。我一向都相信自己有鋼鐵般的意志。一咬舌尖,劇痛使我全身一震,腦子恢復了大半,手一撐爬了起來。想站起身,又是一陣強烈的暈眩,我不敢再嘗試,唯有死命往屋裡爬去。

  廳內傳來野獸般的喘息聲和左詩雅的嬌吟。我心中一震,拔出手槍,死命對抗著控制我神經的力量。一寸一寸往裡爬。

  入目的是令我畢生難忘的可怖景象。

  一個全身赤裸的男子,背對著我,趴在兩腿張開躺在地毯上赤裸的左詩雅身上。他的背脊上有一個血紅的印,就象將一條似鱷非鱷的圖形紋在背脊上。不過,我卻清楚那是一種有生命的異物。

  「轟!」

  槍彈射中他的左肩,將男子帶得整個人向前僕去,我再也受不住那暈眩,昏倒過去。

  到我醒來時,已是次日的下午。

  我爬了起來,左詩雅依然昏倒地上,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我驚恐中發覺她高聳的胸脯仍有節奏地起伏著。

  地上的鮮血變成了焦黑,使我知道昨晚並非一個噩夢。

  我將她抱到床上,蓋好被,才驅車直往演奏場。

  我直進後臺,來到化裝間前給馮禮攔住。

  他冷冷道:「你想幹什麼?」

  我淡淡道:「要證實一件事。」

  他臉色一變道:「你再不滾我就叫警衛趕走你。」

  小森柔和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道:「馮禮!你還想給我瞞到幾時,讓隊長進來吧。」

  馮禮惶急嚷道:「小森!你是人類最珍貴的寶藏,我一定要保護你,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

  小森出現門前,手上依然拿著那杯子,杯內碧綠晶瑩的液體,分外令人感到詭異,他那如夢如幻的眼凝視著我。

  我不由茫然,見他的臉色出奇的蒼白。那是大量失血後的臉色。

  小森道:「隨我來吧!」

  他的話有著無窮繁榮魔力,使我不由自主隨著他的腳步走去。忽然間我驚醒過來,原來已走進前臺的垂幕前。

  我喝道:「你要到哪裡去?」

  小森眼中透出令人心碎的憂鬱:「外面有十多萬人正等待著我的音樂,你說我要到哪裡去。」

  我道:「我射中的是否就是你?」

  小森平靜地道:「就是我。你也看到了它。它就是我,我就是它。」

  我拔出了手槍。

  小森看都不看手槍一眼,望著跟在我們背後的馮禮道:「五年前我在南美的阿馬遜河區旅行,失足跌下水裡,竟給一種奇異的生物附在背脊上,我發了十多日高燒,才發覺那異物已和我結成了一體。」

  我只覺頭皮發麻,顫聲道:「它就伏在你背脊上?」

  小森點頭道:「你明白了?不是我在演奏,而是它!音樂由它流到我腦內,傳到手上,再倒流回它那裡,它再把音樂傳到你們那裡,令你們有最美妙的享受。」 馮禮道:「只有在酷熱的天氣裡,它這種異能才能發揮致盡。遺憾的是,這能寄生人體的異物,同時具有靈性和暴性的兩個極端。每次演奏都激發起它最原始的欲望,帶來了令人心碎的後果。」

  我喘著氣道:「這是什麼生物,竟能控制人的神經?不過,對不起我要拘捕你。」

  馮禮激動地一把抓著我的肩頭,狂叫道:「不!小森和它已不能分開,就象心臟和血,沒有了小森,就沒有了真正的音樂。」

  我情緒激蕩。小森和它合奏出的音樂,的確是人類夢寐以求的境界。我應否放過他們?應否為美夢放棄原則?

  小森淒然一笑道:「對不起!音樂會時間到了。」他拿著酒直往前走去,步履踉蹌。

  我手一軟,槍掉在地上。

  瘋狂的掌聲和歡呼響徹天地,忽然間又沉寂下去。

  「丁冬!」

  音符一個接一個跳動著,一幅一幅的圖畫在我四周閃現。我感受到心靈深處那無窮無盡的天地。小森和它把我引領到這與我血肉相連卻又從未踏足的異域裡。痛苦、迷惘、悲哀、熱愛、狂歡,如洪水般沖過大地。

  小森和它努力地彈奏著,音樂由它流往他,再由他流往它,再流往四周與他哭笑與共的聽眾們的心靈。

  在快樂和悲哀的極峰裡,小森拿起早先放在一旁的杯子,將內裡碧綠晶瑩的液體一干而盡。

  他終於喝了那杯封喉的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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