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尋秦記5 | 上頁 下頁 |
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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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興正容道:「項爺切勿輕忽視之,蒲鷊和龐暖籌備良久,在各地招攬了一批奇人異士,又集中在趙國訓練刺殺之術,現在正分批潛來咸陽,其中有三個人是由我親往接應,都是第一流的好手,其中一人叫『赤腳仙』寇烈,乃楚墨近二十年最出類拔萃的高手,只看他竟穿上鞋子,便知他抱有不惜殉身以刺殺項爺的決心。」 項少龍倒抽一口涼氣,若整天須提防一批又一批的死士來行刺自己,做人還有什麼樂趣?問道:「蒲鷊那個歌舞團,是否亦暗藏刺客呢?」 國興道:「應該是這樣吧,不過我所知有限,並不清楚。」 項少龍道:「你接應的三個人,現在是否仍和你保持聯絡?」 心中同時感到,楚國肯派人來參與這趟刺殺自己的行動,必須得李園同意,那豈非李園也要殺他嗎?頓時心中不舒服起來,再不敢推想下去。但忍不住又猜想起來,李園要殺他還沒有什麼,若龍陽君也要殺他,他項少龍便很難消受。或者此是各地劍手的個別行動吧! 國興答道:「掩護他們入城後,他們便自行隱去。」又道:「我們的行館亦來了幾個生面人,當上館主的貼身隨從,應為隱藏真正身份的高手。」 項少龍暗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現在秦人成為東方諸國的公敵,在戰場既討不了好,惟有潛進來搞顛覆,這類事古今如一,並沒有分別。 國興道:「這次我奉邱館主之命來此,是要約期再戰,不過卻是在十五日後,我猜他以為有這段日子,那批死士該可成功刺殺項爺。」 項少龍道:「那就告訴他,項某人要到時看心情來決定是否赴約。嘿!你逗留這麼久,不怕他們起疑嗎?」 國興笑道:「我會推說項爺擺足架子,害我苦候半個時辰。回去後,我儘量刺探有關刺客的消息,再設法通知項爺。」 項少龍拍拍他肩頭,道:「要通知我還不容易嗎?快點來報到幫忙吧!國副統領。」 兩人相視大笑,國興歡天喜地的離開。 回到內堂,把事情告訴了三位嬌妻,著她們出入小心,紀嫣然道:「他們的目標並不是你,而是政儲君,說要殺你只是掩人耳目的煙幕。」 項少龍如夢初醒地一震道:「我真糊塗,只要殺了儲君,立即引起真正大亂,成蟜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繼承人。」 說真的,他反而放下心來,因為若小盤死了,歷史上就沒有秦始皇,中國恐怕亦不會出現。 紀嫣然道:「此事我們必須採取主動,只恨城衛被緊握在管中邪手中,否則事情就易辦多了。」 項少龍正沉吟之時,鐵衛來報,嫪毐大駕光臨。 項少龍苦起臉來,烏廷芳笑道:「若推辭不了,敷衍他一晚吧!我們最信任項郎的。」 項少龍只好出去見嫪毐。 嫪毐站在廳中處,陪他的還有韓竭和四名親衛。陶方負起招呼之責,見項少龍來了,退入內廳。 嫪毐劈面歎道:「少龍你怎可這麼不夠朋友?」 項少龍與韓竭等打個招呼,把他扯往一旁低聲道:「這種美人兒,小弟還是不接觸為妙。昨晚金老大故意在我們兩兄弟面前暗示石素芳對小弟有意,擺明是要引起嫪兄嫉忌之心,更使我深感戒懼,所以要推今晚的約會,嫪兄明白我的苦心嗎?」 嫪毐愕然半晌,老臉一紅道:「我倒沒有想過這點,嘿!石素芳充其量不過是較難弄上手的藝妓,何來資格離間我們,項兄不要多心。」 項少龍心知肚明他是言不由衷,並不揭破,低聲道:「照我看是蒲鷊的毒計,千萬不要小看美麗的女人,可使人國破家亡,妲己、褒姒都是這種傾國傾城的尤物,有時比千軍萬馬更厲害,更使人防不勝防。照我看,若我到貴府赴宴,石素芳必會作狀看上我,同時又勾引嫪兄,倘我們心中沒有準備,你說會出現怎麼樣的情況呢?」 嫪毐既充好漢子,自不能半途而廢,硬撐道:「少龍放心,我嫪毐在花叢裡打滾長大,什麼女人未碰過。她來媚惑我,我自有應付的手段,保證不會因她而傷害我們的感情。哈!不若我們拿她來作個比試,看誰可把她弄上手,卻絕不准爭風妒嫉,致著了蒲鷊的道兒。若能俘擄她的芳心,就可反知道蒲鷊暗裡的勾當。」 項少龍心中暗笑,知道嫪毐始終不是做大事的人,見色起心,不能自製。哈哈一笑道:「此正為我要推嫪兄今晚酒局的理由,俾可讓嫪兄施展手段,把石素芳弄上手。」 嫪毐歎道:「現在我當然不會怪責少龍,只是石素芳指明要有少龍在,才肯來赴宴,以她一向的脾性,到時拂袖就走,豈非掃興之極。」 項少龍正容道:「看!蒲鷊設計的陷阱,不愁我們不上當。你究竟要我怎麼辦?」 嫪毐有點尷尬道:「我現在希望少龍走上一趟,看看石素芳可弄出什麼把戲來,說不定我會弄點藥給她嘗嘗,使蒲鷊偷雞不著反蝕把米。」 項少龍暗罵卑鄙,不過想起自己亦曾喂過趙後韓晶吃藥,雖不成功,亦不敢那麼毫無保留地怪責嫪毐,因為說到底石素芳是不安好心。道:「若這麼容易弄她上手,她早被人弄上手很多回了。出來拋頭露臉的女人,自有應付這些方法的手段,給她揭破,反為不妙。」 嫪毐拉著他衣袖道:「時間無多,少龍快隨我去。」 項少龍在「盛情難卻」下,只好隨他去了。 離開烏府,所取方向卻非嫪毐的內史府,項少龍訝然詰問,嫪毐歎道:「早先知道少龍不肯來,我便使人通知蒲鷊,由他去探石素芳的心意,豈知她立即說不來了。嘿!所以我不得不來求少龍出馬。現在是到杜璧在咸陽的將軍府去,至於石素芳是否肯見我們,尚是未知之數。」 項少龍暗忖男人是天生的賤骨頭,美麗的女人愈擺架子,愈感難能可貴。嫪毐一向在嬰宛界予取予攜,現在遇上一個不把他放在眼內的石素芳,反心癢難熬。和蒲鷊接觸多了,愈發覺他手段不凡。項少龍經過多年來在古戰國時代中掙扎浮沉,又不時由紀嫣然處得到有關當時代的知識,已非初抵貴境時的「初哥」。更因他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可以從一個超然的角度去看待一切。 三晉建侯和商鞅變法可說是眼前時代的大轉折時期,變化之急劇,即使後來的二千多年,除了鴉片戰爭後列強侵華那段淒慘歲月,亦難有一個時期可與之比擬。在大轉變的時代裡,春秋諸霸先後蛻去封建的組織而變成君主集權的戰國七雄。而更重要的是好些在春秋末葉已開始的趨勢,例如工商業的發達、都市的擴展、戰爭的激化、新知識階級的崛興、思想的解放,到此時加倍顯著。其中最影響深遠的是大商家和大企業的出現,這些跨國的新興階級,憑著雄厚的財力,跑南奔北、見多識廣,又是交遊廣闊,對政治有著無可比擬的影響力。表表者當然是有異人而奇貨可居的呂不韋,其他如自己的太岳烏氏倮,鐵冶成業的郭縱,以及正密謀推翻小盤的蒲鷊,都是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叱吒風雲由商而政的大商家。甚至琴清亦因承受擅利數世的丹穴,擠身成為秦室王族,可獨立自主,保持貞潔,得到秦人敬仰,若換過是個普通女子,有她那種美麗,早成為不知哪個權貴的姬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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