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尋秦記5 | 上頁 下頁
一二


  項少龍坐起來,大力喘幾口氣,壓下因思憶趙雅而來的悲痛,搖頭道:「沒有什麼?」

  紀嫣然挨貼過來,柔情似水道:「現在除我和清姊外,不准你再想其他東西。」

  項少龍腦內一片空白,茫然看著遠近被灑遍金黃月色的山野,點點頭。

  琴清道:「嫣然若有帶那枝玉簫來就好哩。」

  紀嫣然笑道:「我現在只想聽項少龍說的迷人詩句,清姊不想聽嗎?」

  琴清大窘嗔道:「項少龍欺負得人家還不夠嗎?還要多了你這可惡的紀才女。」

  項少龍心情平復下來,靈光一閃,吟道:「何處高樓無可醉?誰家紅袖不相憐?我項少龍何德何能,竟能同得當代兩位才女垂青,故可作此豪言壯語。」

  兩女同時動容,眸光像被磁石吸攝般移到他臉上去。此時荊俊的聲音由後方傳來道:「找到他們了!」接著是烏廷芳和趙致來尋夫,嚇得琴清忙把手甩開。

  翌晨天還未亮,項少龍醒了過來,忙披上外袍,摸黑而出,鑽入琴清的芳帳內。漆黑的帳內,傳來琴清均勻的呼吸聲。

  不過項少龍瞬即發覺不對勁處,原來腹部抵著一把匕首,耳內傳來紀嫣然的低喝道:「誰?」

  琴清的呼吸屏止片刻,顯是給驚醒過來。

  項少龍大感尷尬,低聲道:「是我!」

  紀嫣然「噗哧」嬌笑,收起匕首,倒入他懷裡,喘著笑道:「對不起!嫣然實罪無可恕,竟破壞夫君大人偷香竊玉的壯舉。」

  琴清雖一聲不響,但項少龍卻恨不能打個地洞鑽進去好得永遠躲在裡面。

  天剛亮眾人拔營起程。琴清一路上離得項少龍遠遠的,項少龍心中有愧,與荊俊趕在大隊前方,全速趕路。午後時分,終抵牧場。只見所有高處和戰略地點,均有堡壘式的暗哨,守衛森嚴。滕翼正指揮精兵團在各處出入口設置陷阱和障礙,項少龍和荊俊加入他們,紀嫣然和諸女則逕自返回牧場的宅院去。

  滕翼領著兩人巡視牧場的防禦佈置,邊策騎徐行,邊道:「由於牧場太大,要防衛這麼長的戰線,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所以我把力量集中在院落的防守上,由於無險可守,只好加強圍牆的堅固度,增設哨樓,和在圍牆外加設陷坑等障礙物,至於畜牲則趕往別處避難,只留下數百頭擺著作個樣子。」

  三人馳上一座小丘之頂,俯視廣闊的牧場。「隱龍別院」座落牧場院落之內,牧場建築物由最先十八組擴建至六十多組,四周圍以高牆,就像一個具體而微的小城。但若以二千人去防守這條足有兩裡長的戰線,實嫌不足。敵人自是有備而來,到時只要揀一兩處狂攻猛打,可輕易攻進來。

  項少龍把想到的說出來,最後提議道:「這次我們必須從墨子補遺裡偷師,就給他們來一招『攻守兼資』,若我們在外面布下奇兵,事起時裡應外合,必教他們措手不及。」

  滕翼皺眉道:「我也想過這方面的可能性,問題是若蒙驁親自來攻,此人深悉兵法,必不會把所有兵員全投進攻擊裡,而會把主力布在高地處,派人輪番來攻,那我們在外的奇兵,反變成孤軍,形勢會更不利。」

  項少龍胸有成竹道:「那高地必就是我們現在立足之處。」回首指著山腳一片廣闊的雪林,道:「若能造出一條地道,由樹林通到這裡來,我們可一舉動搖敵人的主力。」

  荊俊咋舌道:「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休想可建成這樣的一條地道。」

  項少龍暗責自己糊塗,改口道:「不如建一個可藏人的地壘。」

  滕翼苦笑道:「若只藏十來人,根本起不了作用,且以蒙驁的精明,說不定會給他一眼看破。」

  項少龍大動腦筋,剛好看到牧場處炊煙嫋嫋而起,靈光一現叫道:「我想到哩!」

  兩人愕然望向他。

  項少龍凝望著炊煙,油然道:「只要我們在丘底處設幾個隱蔽的地坑,裡面堆滿火油柴枝和耐燃的東西,最好能發出惡臭,燃點或釋放出大量濃煙,其中總有幾個的風向會正確地從下方送上丘頂,在敵人驚亂下,我們再配合奇兵突襲,保證敵人陣腳大亂,不戰自潰。」

  荊俊和滕翼同時動容。

  項少龍暗忖這該算是古代的化學戰,續道:「敵人自該於晚上來襲,只要我們的人小心一點,點火後應可趁亂脫身,屆時以濕巾敷面,可以不怕煙嗆。」

  荊俊興奮道:「我曾在附近見過一種叫『毒橡』的樹,燒起來會發出很難聞的氣味,現在我立即去砍他娘的一批來!」言罷策馬去了。

  滕翼驚異道:「三弟智計百出,我們亦可在關鍵處多設幾個……嘿……幾個這種煙霧機關,到時再看風勢該點燃哪幾個好了。現在我立即找人設計機關,你先返別院休息吧!」

  當晚吃飯,滕翼仍在外忙著。項少龍和烏廷芳到主宅陪烏應元夫婦進膳,琴清則由紀趙二女相陪于隱龍別院。項少龍返來之時,紀嫣然和琴清正在琴簫合奏,他對音律雖所知甚淺,仍聽得油然神往。紀嫣然忽然提出由項少龍陪琴清到處走走,出乎意料之外,琴清竟然答應。項少龍大喜過望,知道琴清沒有怪他今早「偷營」之舉,忙伴著佳人出宅門去。

  牧場處處燈火通明,二千烏家戰士與牧場的數千烏家牧人,正趕緊修築各項防禦工程,而煙霧阱則成為首要的專項。木欄內的牲口出奇的安靜,一點不知道戰爭正逐漸迫來。項少龍與琴清沿著貫通牧場各處的碎石路漫步而走,到了一個水井旁,項少龍打一桶水上來,喝兩口,涼得血脈差點凝固。

  琴清道:「牧野的生活真動人,住在城內總給人以不真實和沒有血肉的感覺。」

  項少龍在井沿坐下來,拍拍身旁的空位置,笑道:「歇歇腳好嗎?」

  琴清柔順地在他身旁坐下,垂下螓首輕輕道:「項太傅知否為何琴清肯陪你單獨出來嗎?」

  項少龍湧起不安的感覺,深吸一口氣道:「說吧!什麼我也可以接受的。」

  琴清搖頭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壞,我絕沒有絲毫怪責太傅之意。事實上琴清亦是情不自禁,才會隨你到這裡來。正如你所說的,我一直在騙自己,為此受了很多苦,但由今夜開始,琴清再不會這麼愚蠢。」

  項少龍喜出望外,湊過去細看她絕世的姿容,心迷神醉道:「琴太傅的意思是……」

  琴清羞不可抑,微嗔道:「沒有任何意思,你們為何整天不停工作?是否有人要來襲擊牧場呢?」

  項少龍心知若對琴清太過急進,定要被她扣分,最妙無過於是由她自己忍不住投懷送抱,那就精采。遂耐著性子,把呂不韋的陰謀說出來,然後道:「琴太傅會怪我令你擔驚受險嗎?」

  琴清斷然搖頭道:「怎麼會呢?人家只會心中歡喜,因為你終把琴清視為……噢!沒有什麼。」

  項少龍忍不住仰天大笑道:「琴太傅是否想說我項少龍終把你視為自己的女人呢?」

  琴清大窘嗔道:「哪有這回事,不過腦袋是你的,你愛怎麼想悉隨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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