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尋秦記5 | 上頁 下頁
一〇


  好一會後,朱姬平靜下來,垂下頭去,幽幽道:「對不起!我竟會這樣向你大發脾氣,人家心中確是充滿怨恨。」

  項少龍心生歉疚,不好意思道:「是我不對和無禮。唉!我真不明白為何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朱姬移前三步,到了和他氣息可聞的距離,仰起俏臉,美目亮閃閃地看著他道:「少龍!我們可否重新開始,你該清楚人家對你的心意。無論你怎樣頂撞我,我始終難對你狠下心來。」

  項少龍愕然道:「嫪大人怎辦呢?」

  朱姬嬌軀劇震,玉容變色,由美夢和幻想中掉回冷酷的現實裡。項少龍知她對嫪毐已是泥足深陷,比嬴盈對管中邪的迷戀還要厲害,心中雖有解脫之感,卻難禁心頭一股悵惘無奈的情緒。

  朱姬神色數變,最後回復先前冷傲的神色,點點頭道:「哀家確是失態,聽說你要和管中邪再決勝負,假若勝了,是否打算娶呂娘蓉為妻?」

  項少龍淡淡道:「呂不韋肯把寶貝女兒嫁我嗎?」

  朱姬徐徐道:「哀家累了,少龍你可退下。」

  項少龍離開王宮,馬不停蹄趕回烏府,與十八鐵衛換過衣服,喬裝為平民百姓,在他們放哨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赴圖先之約,不一會兩人在那幢房子見面。

  圖先欣然道:「少龍你非常本事,莫傲給你算掉老命,現在呂不韋被迫事事均倚重圖某人,使我更清楚奸賊的佈置。」接著神色凝重道:「但少龍最大的失策,是找蒙驁說話,今早呂不韋把王齕、王綰和蔡澤找來商議,看來很快會有所行動,我很為你擔心。」

  項少龍先認了錯,接著把王齕一事說出來。

  圖先呆了起來,好一會道:「看來少龍仍是鴻福齊天,一失一得。不過千萬小心,呂不韋的性格囂張衝動,一計不成,必有另一計隨來。」

  項少龍冷笑道:「只要他不敢公然舉兵,我怕他什麼?圖管家放心。」

  事實上,圖先對他非常有信心,話題一轉道:「你自那天在田獵場大挫管中邪的威風,呂娘蓉對管中邪冷淡多了,使呂賊和管中邪均非常苦惱,怕她會歡喜上你。妮子驕縱慣了,像嬴盈般從不顧大局,少龍可設法利用她,說不定可收奇效。」

  項少龍歎道:「管中邪可以不擇手段,我哪有他這種本事?」

  圖先肅容道:「對不起!我忘了少龍乃守正不阿的正人君子。」再道:「少龍這次追殺田單,竟徒勞無功,教人惋惜。」

  項少龍搖頭道:「是誰說的?我在楚境追上他,還把他幹掉,過程非常順利。」

  圖先愕然道:「怎會是這樣的?昨天田單使人捎信來給呂賊,說他已和旦楚安然返回齊國,與呂賊約定他攻燕之時,呂賊則攻打韓國,使趙、魏難以援燕。」

  項少龍立即遍體生寒,想到又給田單算了一著。田單不愧老奸巨猾,事實上離開壽春之時,早和替身掉包,他自己與旦楚等由陸路溜回齊國,而替身則連楚人都瞞騙,而這正是田單突然離開壽春的原因。替身不但樣貌像田單,聲音亦沒有破綻,又肯為田單獻上生命,使自己變了個要把名字倒轉來寫的大傻瓜。

  圖先見他神色不對,追問下得知事情的經過,安慰他道:「不可能每事盡如人意的,少龍你破了齊楚的聯盟,已對田單和呂不韋做成非常沉重的打擊。若李園有見地的話,會牽制田單,教他不敢攻燕。」

  項少龍心中擔心的卻是善柔,一個不好,她說不定會真的落到田單的魔爪裡。想到這裡,剛稍為平復的心情又被破壞無遺,還要立即通知小盤等各人,讓他們知道追殺田單的任務,終於徹底失敗。

  圖先安慰他幾句,續道:「管中邪半年來每天早晚花上整個時辰練劍,準備雪去被你迫和之恥,此人心志之堅毅,乃圖某人平生僅見,少龍若沒有把握,索性托詞不想娶呂娘蓉為妻,放棄與他比武,沒人敢說你半句不是。」

  項少龍心中苦笑,圖先和嬴盈說話的口徑如出一轍,顯是管中邪劍術大進,令圖先和嬴盈均怕他不但輸掉這場比武,還要把命賠上。

  項少龍雖然知道他兩人的勸告不無道理,但更清楚知道,若因怕輸而不敢應戰,那他以後休想在呂不韋和管中邪面前抬起頭來做人。想到此處,心中湧起強大的鬥志,微笑道:「不!我一定會贏的!」

  返抵官署,剛把田單尚未授首一事告訴滕翼,後者為之色變,荊俊匆匆來到,劈頭道:「呂不韋準備進攻牧場,正在調動人手。」

  兩人再無暇去想田單的事,駭然道:「你怎會知道?」

  荊俊坐下道:「剛才小恬偷偷來找我,說他聽到他老爹吩咐一名心腹將領,著他由親兵中調集三千人,與呂老賊的家將組成聯軍,扮作馬賊搶掠牧場,務要將我們殺得一個不剩,哼!想不到蒙驁愚蠢至此,我們不可以放過他。」

  滕翼神色凝重道:「這非是愚蠢,而是夠狠夠辣,若讓他們得逞,有呂不韋在隻手遮天,誰能奈得他們何?若都騎軍落到呂不韋手上,那時還不是任他們為所欲為嗎?幸好我們一直在加強牧場的佈置和防衛,他們對我們的真正實力又一無所知,牧場最近更加建圍牆,所以我們絕非沒有一拚之力。」

  項少龍道:「蒙驁深悉兵法,手下盡是能征慣戰之士,呂府家將又達八千之數,若調五千人來,兵力剛好在我們一倍之上。若非有小恬通風報信,驟然發難,我們說不定會吃大虧,現在情況當然是另一回事。」

  滕翼色變道:「不好!蒲布和劉巢兩人今早率領的二千人,剛出發到塞外去,現在我們實力大減,形勢非常不妙。」

  項少龍一震道:「什麼?這麼快就走了。」

  滕翼歎道:「是烏大爺的意思,大哥急需援軍,所以匆匆整頓好行裝,立刻上路。」

  荊俊道:「不若在都騎或禁衛中秘密抽出人手去幫忙吧!」

  項少龍斷然道:「萬萬不可!只要略有異動,定瞞不過呂賊耳目,況且我們的精兵團亦不宜雜有外人,致減低作戰效率。倘若牽連到小恬,更不妥當。」

  荊俊點頭道:「我差點忘了說,小恬只是想我們立即逃命,他根本沒想過我們有能力應付他的老爺子。」

  滕翼湧起豪氣,沉聲道:「我現在立即趕返牧場,疏散婦孺,好好佈置,三弟和小俊明早裝作若無其事的回來,千萬勿要驚動任何人,更不可不接寡婦清到牧場去。這一仗的勝數全在當敵人認為他們是以有心算無心,而我們反算他們一著。」

  項少龍平靜下來,點頭道:「我明白,這次我們就讓呂不韋、蒙驁、管中邪一起栽個大觔鬥好了。」

  項少龍返家,將田單未死的事和呂不韋先策動王齕來對付自己,又準備偷襲牧場的事告訴三位嬌妻,紀嫣然亦聽得為之變色。趙致好夢成空,加上擔心善柔安危,飯也吃不下去,躲入房內垂淚。項少龍勸慰她一會,出來與紀嫣然及烏廷芳計議。

  紀嫣然歎道:「田單的替身太懂作態,音容神態更是唯肖唯妙,輕易把我們騙過。」

  烏廷芳苦笑道:「若非幾可亂真,假田單沒有可能在田獵時瞞過這麼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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