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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信陵君灌下一盅酒,以衣袖揩去嘴角的酒漬,氣憤地道:「趙雅這賤人,當日我大破秦軍,留在邯鄲時對我千依百順。但看看現在怎麼對我,我必教她後悔莫及。」

  平原夫人皺眉道:「你的耐性到哪裡去了?幾天的時間仍等不及嗎?你是否見過趙雅?」

  信陵君揮手道:「不要提她。到現在我終於相信你的話,趙雅只是為趙穆籠絡我而犧牲色相,將來我滅趙,定要趙穆嘗遍天下所有酷刑。」

  平原夫人咬牙切齒道:「我也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若不是他,平原君趙勝怎會英年早逝?」跟著說出由項少龍那裡聽回來有關雅夫人對盜取秘錄似胸有成竹一事。

  信陵君毫不在乎地道:「就算那賤人知道秘錄藏在地下密室內,我這裡守衛如此嚴密,她休想可潛進來。」

  窗外的項少龍大喜過望,首先肯定秘錄確有其事,而且是放在宅院地下某一密室之內,以自己身為特種部隊精銳的本領,盜取秘錄自是大有可能。

  平原夫人道:「還是小心點好!」

  信陵君回答:「我早已加強防衛,即使她取得秘錄,休想帶出府外。」

  平原夫人沉吟片晌,道:「你現在和安厘的關係如何?」

  信陵君雙目露出嚴厲光芒,冷冷地道:「這老鬼愈來愈不把我放在眼裡,只知寵信龍陽君、樓梧、芮宋、管鼻此等小人,若我仍任他胡作非為,我們大魏遲早國破家亡。」

  平原夫人道:「你安排項少龍何時去見安厘?」

  信陵君道:「我們偽稱趙倩不服水土,不能入宮見安厘,好使我們的佈置更妥當點。不過此事不宜久拖,我決定下月初一,即是三天之後,讓項少龍正式把趙倩交入皇宮,屆時安厘當會設宴款待,就是行事的時刻。」頓了頓又道:「你最好用情把項少龍縛緊,使他更毫不疑心為我們賣命。」

  平原夫人幽幽說道:「你最好另找籠絡他的方法,我有點怕見到他。」

  信陵君愕然問道:「你不是對他動了真情吧?」

  平原夫人站起來,搖頭道:「大事為重,個人的得失算什麼?只是我害怕和他發生肉體關係,若懷了他的孩子更慘。」言罷轉身離去。

  項少龍一陣茫然,呆了半晌,待信陵君離開,潛入廳中,迅速查看,最後肯定地下室不在廳下,偷偷離開。

  ***

  項少龍鑽入被窩,擁著雅夫人灼熱的身體,舒服得呻吟起來。初到大樑,他有種迷失在怒海裡的可怕感覺,只有摟抱懷內美人的一刻,他才感到剎那的輕鬆和安全,縱使是那麼脆弱與虛假,仍是令人覺得心醉和珍貴。他首次感到趙雅和他沒有任何隔閡與距離。兩人用盡力氣擁抱纏綿,享受患難裡片晌的歡娛。

  雅夫人吻他的耳朵道:「你為何不去看看三公主?」

  項少龍歎道:「我怕會忍不住和她歡好,異日回到趙國,給趙穆抓著這點陷害我。」

  雅夫人讚賞道:「難得你這樣明智,項郎!趙雅愛你。」

  項少龍誠心地道:「我也愛你!」把偷聽來的情報,詳細告訴她。

  趙雅道:「地下室必在信陵君寢宮之下,項郎真是好本領,竟可在守衛得如此嚴密的地方來去自如,此事必大出那奸賊的意料之外。」

  項少龍道:「盜取秘錄或者不是難事,如何把你們十二位弱質纖纖、嬌滴滴的美人兒弄出大樑,才是天大難事。」

  趙雅道:「所有王侯府第,必有秘密逃生的地道,假設能找到這條地道,大有逃出府外的可能。不過仍溜不出城去。」

  項少龍給她一言驚醒,坐起身來,想起若有地道,當在信陵君大宅的後方,因為他曾查探過大廳的地下,並沒有任何發現。

  雅夫人隨他坐起來,倚入他懷裡問道:「少龍!你想到什麼呢?」

  項少龍道:「若有秘道,必是與藏著魯公秘錄的密室相連,那才合理,而且秘道的入口必然不止一處,所以只要找到任何一個秘道的入口,我們有可能在這裡來去自如。」

  雅夫人媚笑道:「交給我辦,保證不會有負所托。」

  項少龍一把摟緊她,笑道:「雅兒這麼乖巧,要我怎樣酬謝你?」

  趙雅待要回答,敲門聲響,接著是趙倩幽怨的聲音說:「倩兒可以進來嗎?」

  ***

  項少龍醒過來時,滿床芳香。趙雅和趙倩分在左右緊偎著他。昨夜有趙倩在場,他並沒有和雅夫人歡好,當然更不敢碰趙倩。可是那種未甜蜜已銷魂的感覺,同樣動人。睡足精神,昨日的頹喪一掃而空。他放開一切,整個早上半步不離彩雲閣,陪兩女和眾婢談天說地,和樂融融。午間時分,信陵君使人來召他。

  外堂內,信陵君和三個人坐著喝茶,見他到來,立即為他介紹,原來是他府中食客裡的著名人物。其中一名魁梧貌醜的大漢就是朱亥,當年信陵君奪兵符破秦,全賴他以暗藏的四十斤鐵錘擊殺領兵的大將晉鄙,乃天下聞名的猛將。另外兩人是譚邦和樂刑。前者五縷垂須,一派儒生風範;後者矮壯強橫,是武藝高明之輩。

  信陵君微笑道:「少龍初來甫到,讓我帶你四處走走,午膳後再去見我們大樑以色藝名滿天下的才女,看看你能否破例打動她的芳心。」

  項少龍立即想起雅夫人曾提過的「石才女」,精神大振,隨他上車出門。五人分別登上兩輛馬車,在二十多名近衛護持下,暢遊大樑。車馬循來時原路經過皇宮。只見鳳閣龍樓,宮殿別苑,組成壯麗的建築群,林木聳秀,不過當項少龍想到曾幾何時,這些風格優美的建築,變成難以辨認的遺址,又大生感慨!沿宮牆而去,河道處處,路橋交接,美景無窮。接著離開宮殿區,轉入南北直通的繁華大道。

  奇怪的是大道中央有條馳道,平坦如砥,兩旁植有青槐,濃蔭沉鬱,再兩側有寬深的水溝,週邊處是行人的通道。

  信陵君解釋道:「這是專供大王和有爵位的人使用的禦道,平民不准踏足其上。」

  說話時,車馬轉入禦道。禦道南端是密集的住宅區和商業區,商店民宅鱗次櫛比,錯落有致,極具規模。仕女商賈紛至遝來,人聲喧嘩,摩肩接踵,一派熙熙攘攘的繁華景象。

  他們在區內最大的丹陽樓進膳,此樓前臨大街,後靠小河,非常別致。

  他們占了二樓靠河那邊一間大廂房,到酒酣耳熱,譚邦縱論時人,非常健談,顯出飽學清談的本色,難怪信陵君找他作陪客。朱亥和樂刑雖是一介武夫,亦聽得津津有味。項少龍還是初次聽到這麼深入剖析時局的連珠妙語,更是興趣盎然。

  信陵君問道:「眾說紛紜中,以何家何人為優勝?」

  譚邦捋須而笑,從容不迫道:「雖說千川百流,但到今天已彙聚同流。照老夫看,時人中以齊的鄒衍、荀卿和韓國的公子非三人分別集前人之大成,又能發揮前人所未發,今後的治國良方,不出三人的思想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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