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烏金血劍 | 上頁 下頁
四四


  沙谷成素知他精擅機關巧器,那敢去接,背後雙斧到了手內,右手斧頭向圓球撞去,另一斧脫手向宗丹擲去。斧頭撞上圓球,圓球「蔔」一聲爆了開來,一團綠色煙霧迅速擴散,眾人見這霧顏色古怪,不知是否有毒,駭然退開。沙谷成左手一收,飛斧回到手裡,原來他在斧柄裝上鐵鍊,收發自如。

  有人叫道:「看!他在那裡。」沙谷成轉頭看去,宗丹背著鐵隱躍上離牆,跟著消失牆外,沙谷成冷笑道:「要逃走那有這般容易。」

  宗丹躍出皇府,望東往當日埋葬鐵隱的樹林奔去,背後哨聲大鳴,才走出了十來丈,前面人影幢幢,十多名大漢手持兵器沖了出來,這些天來皇府擴大了防衛網,所以沙谷成胸有成竹,說他逃不了。沙谷成在後叫道:「不論生死,截他下來。」聲音迅速迫近。宗丹一咬牙,左右手各持一個盒子,一按立時飛出數十點寒星,向前面大漢灑去。

  大漢慘叫連聲,這些暗器何等厲害,深進人體,數人立時倒地不起,另外幾人不速避開,宗丹從缺口沖了過去,回身又發射了兩輪暗器,弄得追兵人仰馬翻。宗丹發足逃走,心中叫苦連天,他手中暗器發射完畢,加上背上背著一個人,被人追上是早晚間事。

  還有三丈外才到樹林,沙谷成已追及身後丈許距離,眼看追上,一道人影忽地從樹林內射了出來,一支煙杆淩厲地向沙谷成攻去,叫道:「快走,我掩護你。」竟是蕭長醉,這幾天他伺伏皇府外,試圖探聽鐵隱和風亦飛的下落,但是皇府警衛森嚴,他兩次偷入都無功而還,這時見到宗丹如此這般,立時出手助陣。

  宗丹心叫多謝,背著鐵隱直往林內走。鐵隱在他耳邊道:「往東南走。」宗丹依言而行,不一會大感不妥,為何鐵隱聲音如此衰弱,扭頭一看,鐵隱面如金紙,氣若遊絲,大吃一驚,放了他下來,只見他背上滿是鮮血,一道斧痕深入心臟,難有生望。

  宗丹跪了下來,悲叫道:「師兄枉你對我恩深義重,我卻給你惹來殺生之禍。」鐵隱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一聲不吭,免他分心,使他更是羞愧莫名。鐵隱嘴唇顫動,似乎有話要說,宗丹連忙湊上耳去,鐵隱斷斷續續說了一輪話,頭一側魂斷夢消。

  蕭長醉恰在此時趕了上來,一見此景,呆在當場。宗丹回過頭去,臉上升起堅毅的神情道:「我已知鑄造靈劍的方法,師兄的心願,就由我去完成。」

  在兩人快到窯屋時,風亦飛迎面奔了過來,神采飛揚,蕭長醉來不及解釋任何事,搶上前去,搭他的經脈,喜道:「發生了甚麼事?你竟火通了奇經八脈。」跟著抬頭望上天空,滿懷感溉地道:「慕大哥!你我的心願,或者可以在這小子身上完成,你安息吧。」

  半個時辰後,在窯屋內一間門窗緊閉的小房內,風亦飛只穿一條短褲,背著蕭長醉盤膝而坐。蕭長醉手拿七支金針,面色凝重地道:「小飛,我和慕農所創的陰陽壁合大法,能令人體質大變,功力倍增,原本遊移全身的雜氣,重歸氣海,你一定要抱元守一,排除雜念,任他有何幻象,總當他空無一物,緊記了。」風亦飛剛想點頭,背後一痛,一支金針插進背內,跟著連續六下,其他六支金針全插背上,入肉盈寸。

  蕭長醉運氣揚聲,忽地整個彈起半空,頭下腳上,中指點正其中一支金針,借力再彈起,落下時,又點中另一支金針,如此乍上乍下,每次指尖都點在金針上。風亦飛只覺一道道熱力傳入體內,身內似乎點燃了個大爐,而且溫度不斷上升,痛苦得幾乎失聲狂叫起來,但當然不可以這麼做,連忙收攝心神,像在山洞裡一樣,守住靈台一點清明,只當世上無人無我,四大皆空。

  「蓬!」一股熱浪過後,全身清涼溫潤,說不出的舒服,房間驀然換了大自然的景色,明月高掛天上,灑下金黃的月色,樹搖葉動,一個赤裸的女體奔了出來,竟然是俏美無倫的唐劍兒,她的皮膚在月色下閃閃發亮,卻絕無淫邪之感,她腰肢扭動,無限優美的裸背逐漸遠去,風亦飛一陣激動,追進林裡,只見唐劍兒欲行又停,不住輕笑,銀鈴般的聲音有如仙樂般響徹月夜下的樹林。

  風亦飛發力趕上,當指尖要觸及她的裸背時,驀地一驚縮手,想起這只是幻象時,又回到蕭長醉為他施功的靜室,嚇得出了一身冷汗,連忙再守住精神,如此不知過了多久,驀地醒了過來。

  風亦飛睜大眼睛,嚇了一跳,原來一切事物比從前清楚了數倍,平時看去毫不起眼的牆壁,原來有著豐厚無比的內容,連一道痕也變化多端,他功力大增,整個世界變成了另一個天地。他環目四顧,蕭長醉不知到了哪裡去,連忙走出靜室,工廠內傳來叮叮之聲,宗丹死命煉劍,蕭長醉不在其內,當他走出窯屋外時,嚇了一跳,停下步來。一個白髮斑斑的老者,背著他站在門外。

  風亦飛道:「你!」老者轉過頭來,原來是蕭長醉,只是烏黑的頭髮變得雪白,看去像是蒼老了十年。

  風亦飛知道他損耗真元過巨,感激地待要說話,蕭長醉伸手止住了他道:「小飛,世俗話不用說,你雖然功力大增、比之宋別離有過之而無不及,兼之你自幼從大自然領悟到武道之精華,大可放手與歐陽魔一較高下,但還是有敗無勝,除非宗丹真能鑄成靈劍,否則你必須遠走高飛,隱姓埋名,苦研武技,有成時才可找歐陽魔一決雌雄,不過即管有靈劍在手,仍是只可智取,不能力敵。」再歎道:「你身上還有一點毒素,現在你要迫它出來,可說是易如反掌。」

  風亦飛正容道:「小子謹遵蕭伯伯囑咐。」

  蕭長醉仰天打個哈哈道:「我還是歡喜你叫我做蕭老頭。」轉身飄然而去,邊行邊唱道:「世間事,何必說,說得清,又如何?」歌聲逐漸遠去。

  風亦飛想起當日他在宋別離前唱此歌時,自己還有一個幸福家庭和良師益友,現今已是過眼雲煙,只在腦海中留下了不能磨滅的深痕,感恨萬千,不由想到唐劍兒,伊人如何了?

  ***

  宗丹的劍已煉到了最後階段,風亦飛不斷加柴煽火,拉動風箱,火焰騰空而起,金光在劍身上流動。風亦飛不敢奢望,每次到了這個時刻,金光就會消去,他怕今次也不例外。宗丹一聲長嘯,叫道:「師兄,你說只有人的精血能成就靈劍,師弟就以身試法,以報答你養育之恩。」話猶未了,已躍入爐火裡。

  風亦飛大驚失色,待要把他拉出來,宗丹喝道:「不要!」立時燃燒起來,毛髮首先焦滅。火星濺滿整個空間。宗丹高舉靈劍,火光裡寶相莊嚴,壯烈悲情,金光在劍身忽閃忽滅,驀地金光暴現,風亦飛眼也睜不開來,室內無風自動,火焰卷飛。靈劍已成。

  當風亦飛再睜開眼時,宗丹變成了焦炭,一把劍插在屋頂上,金光流動。風亦飛跳了上去,把劍拔了下來,他的手觸劍時,金光立時從劍身流進他體內,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心中升起,他自知靈劍已與每一個接觸他的人建立了聯繫。風亦飛成為了它的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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