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烏金血劍 | 上頁 下頁
四〇


  田仲謀道:「皇爺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要知鹽官和皇爺大有關係,是皇爺的親家,恐怕皇爺也難以完全避免牽入。」

  朱勝北暗贊對方厲害,當今皇上只是要個藉口來整治自己,唐登榮若真是和自己結成親家,要其他藩主相信自己是完全清白,確是比登天還難,更重要的是唐登榮一知道自己謀反的真相,一定把與自己的關係和盤托出,人證物證俱在、他將立時身陷險境,而且這等不名譽的事,亦對他的聲望大有打擊,幸好早有對策,環顧四周一遍道:「本皇在此宣佈,因唐登榮牽入違反國法的活動裡,故此今夜朱君宇與唐劍兒婚禮宣告取消,此後各不相干。」

  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想不到如此結果。田仲謀長笑道:「皇爺果是高明,亦飛,還不帶走唐小姐。」他今晚暴露身分,由暗轉明,對他有害無利,不過為了風亦飛,不得不作出重大的犧牲。風亦飛感激不已,筆直往唐劍兒走去,朱君宇一閃身攔著他的去路。風亦飛眼中精芒閃動。手握劍柄,他想殺的人,眼前此君名列榜首,歐陽逆天只能排個第二。

  朱君宇眼中舞動著深刻的仇恨,以只有風亦飛能聽到的聲音道:「三日內我要在你身上千萬倍取回今日這筆你欠我的賬。」風亦飛淡淡笑道:「我也企盼著那時刻的來臨。」

  田仲謀在後高叫道:「風兄弟快一點,我們還有事要辦。」聲音隱帶焦急,他何等精明,一看不見了歐陽逆天,暗叫不好。

  ***

  書房門給撞了開來,唐登榮倒在地上,一把小刀插進了腹內,鮮血流滿地上。唐劍兒撲了進去,搶天呼地哭起來,其他內眷也驚哭起來,喊聲震天。田仲謀風亦飛兩人臉臉相覷,唐登榮雖是一副畏罪自殺的格局,但兩人都想到偷偷離開了大廳的歐陽逆天,這一著給朱勝北險勝了。唐劍兒驀地抬起頭道:「你們走,我以後也不想見你們。」風亦飛愕然道:「劍兒──我──」

  唐劍兒悲笑一聲道:「我明白了一切,你一直在利用我,故意不接應我,讓我被人迫婚,又故意在關鍵時闖進來,破壞婚禮,打擊朱君宇,你看,現在連阿爹都給你們迫死了。」田仲謀道:「唐姑娘──」

  唐劍兒尖叫道:「你更不是好人,故意接近我討好我,只是想指證我阿爹,你們給我滾。」她陷進歇斯底里的情緒中。風亦飛還想說話,田仲謀一把拉著他道:「現在她情緒激動,不會聽任何解釋,讓她冷靜一下吧,朱勝北將全力對付你我,不會來煩她的。」

  風亦飛歎了一口氣,強忍著內心的傷痛,和田仲謀離開唐府。府外天上星羅棋佈,令他兩人精神稍振。風亦飛道:「田──噢!究竟我應稱呼你做田老兄還是方老兄?」田仲謀尷尬一笑道:「方仲田是我在京城的化名,田仲謀才是我的真名字,現在我身分暴露,辦起事來困難得多,但仍有一線反敗為勝的希望,我去了。」話聲未了,人已騰空而去。風亦飛呆了半晌,也奔進茫茫的黑夜裡去。

  ***

  皇府內,陸棋瑞正向朱勝北辭行。朱勝北道:「陸大人,不如我找幾名高手,和你一同上路。」陸棋瑞道:「萬萬不可,我現在趁黑趕路,就是要隱蔽行蹤,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行藏,況且七皇爺派上我這份差事,正是看上我的輕功,打不了也逃得了,皇爺放心吧。」

  朱勝北知道陸棋瑞外號穿雲鶴,能日走百里,快逾奔馬,點頭道:「如此祝陸大人一路順風。本皇還有禮物相送。」遞過一個竹籮道:「裡面有信鴿一隻,陸兄如遇上危險,請打開籮蓋,信鴿自會飛回示警。」陸棋瑞大為佩服,謝禮後,不由正門,逕自越牆去了。

  朱勝北轉過來向歐陽逆天和朱君宇道:「楊武的屍體被人發現在鹽場附近,致命的是咽喉一劍,想不到以楊武之能亦死在對方劍下。」轉向歐陽逆天道:「宗主,現今首要之務,在於擒下鐵隱,未知有何良策。」

  歐陽逆天道:「他已忍了多天沒有潛返雲上村取烏金,本人估計,不出三天之內,他一定投進我們的天羅地網。」朱君宇道:「不知他以何法開採地下的烏金,因為鑄劍場周圍並無開採的痕跡。」

  歐陽逆天神情一動道:「本人想到了。」

  ***

  陸棋瑞離開皇府,望東而去,本來往七皇爺處的方向應是西南方,他為人小心,故意繞上一個圈子,教敵人找錯門路。披星戴月,在空無一人的官道上疾馳,迅比流星,忽然一股狂烈的掌風從右側撲來,陸棋瑞大驚失色,不敢接掌,一提氣,橫竄進樹林裡,利用黑夜和樹木的掩遮。竄高伏低,拼命逃走,他身上有事關重大的密函,不容有失。

  穿出樹林後,是一個斜上的山坡,山坡上一個人影孤伶伶站在那裡,在星光下臉含笑意。陸棋瑞失聲道:「方仲田。」田仲謀拱手道:「正是在下。」

  陸棋瑞自知非是對方敵手,一咬牙,拉開了籮蓋,信鴿振翅高飛,轉眼成了一點,望皇府方向飛去。

  ***

  風亦飛回到窯屋,已是淩晨寅時初。鐵隱穿上夜行衣,正要出門。風亦飛愕然道:「大叔,你到哪裡去?蕭老頭呢?」他叫慣了蕭老頭,始終無法改口。鐵隱道:「在房內運功療傷,我有些事去去便回。」臉上閃動著在他身上罕有發生的興奮神色。

  風亦飛心中一動道:「是否鑄造靈劍方面有新的發展?」鐵隱點頭道:「是的,我已想通了最後成敗的一著,所以要返回村裡,取烏金提煉。」

  風亦飛感到他說到最後一著時,眼裡閃過非常奇怪和複雜的表情,好像興奮與悲哀揉合在一起,沉吟片刻道:「好!大叔我和你一起去,有甚麼事也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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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風大娘和風玉蓮母女兩人驚醒過來,事實上這十多天來沒有一晚他們能安睡,皇爺的半個月期限還有三天便到期,使人心緒不寧。風玉蓮打開門,叫道:「田大哥。」田仲謀走了進來,向兩母女道:「我得到了極重要的一件東西,要立即上京,現在不要問,我沒有解釋的時間,記著,明天一早,立刻叫大家收拾一切,離開這裡,朱勝北陰謀已露,再無任何顧忌,一定會放手大幹。」風大娘母女駭然點頭。

  ***

  鐵隱和風亦飛兩人跳進鑄劍場的院落去。鐵隱道:「你待在這裡,我下去便回來。」風亦飛一呆道:「下去?」

  鐵隱沒有答他,來到院中心的枯井旁,躍了下去。風亦飛恍然,他一直想不通鐵隱為何開一口沒有水的枯井,原來下面另有乾坤,可能有暗道之類,通往地底採金處,此事合情合理,因為烏金見風即化成頑鐵。這些念頭電光石火般在腦內閃過,驀地井內傳來鐵隱一聲悶哼,又即沉寂下去。風亦飛大駭,跳到井邊,低叫道:「大叔!大叔!」井內黑壓壓的,一點反應也沒有。長笑在身後響起,突然間四面八方燒起了無數熊熊的火把,剎那間他已陷身重圍內。

  一個人卓立牆頭,狂笑道:「好小子,我早說過三天內和你算帳。」風亦飛緩緩抽出長劍,深吸一口氣道:「朱君宇你自命英雄了得,可敢和我單打獨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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