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天地明環4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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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是想想亦可令人顫抖,誰曉得下面是怎麼樣的一番光景,正是這種「一無所知」,令最勇敢的人躊躇畏縮,愈聰明、愈有想像力者,愈感害怕。 符太苦笑道:「師父沒事,弟子不用服其勞,對吧!你奶奶的!」 龍鷹獲全勝,揮手道:「算你哩!」 容傑道:「入水井前,鷹爺須先好好休息。」 龍鷹道:「我會半醒半眠的穿過地底河,期間得到充份的休息。」 權石左田問道:「鷹爺到那邊後,有何行動?我們如何配合?」 沒人敢懷疑龍鷹單獨一人,可對敵方造成嚴重的破壞,因早有前科,然而仍想不通他可以幹甚麼。 龍鷹輕鬆的道:「我要向大帥和張總管發出一個清晰無誤的訊息,就是擊潰莫賀達幹的先鋒軍,此其時也。」 宇文朔籲一口氣道:「在下終看到唯一的活路。」 權石左田笑道:「我們卻慣了絕處反為生處,此正為追隨鷹爺的樂趣所在,心情起伏很大。」 虎義沉聲道:「敵人送死來哩!」 號角聲起,以千計的突厥狼軍,策騎越丘而來,隔遠都可看到「紅翼鬼」參骨的血紅色披風。 符太手癢道:「紅衣鬼讓給我。」 宇文朔冷哼道:「莫賀達幹一錯再錯,視我大唐邊防軍為無物,將主力全移往統萬來,一旦後援基地失陷,勢腹背受敵。」 各人聞之均心生異樣,連番經歷、親身體會、耳濡目染後,這位御前首席劍士,終成功把他的智慧識見移植戰場,其變化如此自然而然,不著痕跡。 龍鷹道:「也可以是誘敵之計,看他在戰場上的軍力佈局便明白,如在靠近南丘邊緣處留下足夠兵力的騎隊,便是行此險著。」 荒原舞道:「鷹爺明白突厥人,他們向喜險中求勝的戰術,有狄高寒為莫賀達幹籌謀運計,此一可能性很大。」 宇文朔欣然道:「和各位大哥在一起,一天學的東西,比過去的一年更多。」 博真笑道:「宇文兄打過這場仗後,肯定成為大唐國另一名帥。」 容傑嚷道:「果如鷹爺所料。」 越過南丘的敵方主力軍,下坡後重整陣形,五千主力軍分前、中、後三隊,在丘坡下止步。另兩軍各二千五百人,從兩翼推進。 虎義道:「原本我一直在奇怪,要攻打我們的小長城,人多沒有用,是『殺雞用劏牛刀』,得鷹爺提醒,始知對方計中有計。」 君懷樸道:「狄高寒此計行得通與否,全看守統萬的是否鷹爺。現在狄高寒顯然認定統萬由鷹爺主事,故不愁大帥不來援,豈知反正中我們的『水井計』。」 宇文朔歎道:「千軍萬馬交鋒的成敗,竟系乎一口水井,說出去包保沒人相信。」 龍鷹道:「時辰到!兄弟們!各就各位。」 統萬城戰雲密佈。 後方兩側,小長城東、西二方,各一支千人騎隊,配合東北、西北的騎隊,封鎖鷹旅的所有退路。 排車分兩行,一字排開,離小長城只十丈遠,隔斷視野,形成精神上沉重的威脅,事實上亦令箭矢對藏在排車後的敵人無用武之地。 高四丈的木排車,排在前列,有十輛之多,只要六輛,足以將兩座角樓封死。 收拾角樓後,二丈高的排車直推往前,至靠貼十二座馬面牆堡,鷹旅的末日將在那一刻開始。 沙漠風沙停止,死寂一片,沒半絲生氣。 太陽朝中天升上去,豔耀荒原,每粒沙子都在反映著它的芒光,令人目眩。 從南丘推車到達進擊的位置,花了敵人兩個多時辰,若是奔馬,兩刻鐘便成,可知是多麼吃力的苦差。 推車的人揮汗如雨、疲不能興,又不得不撐下去。 龍鷹是故意任敵人接近,慌亂的情況於近城處發生,對他們最有利。敵人再不能整理場地,處處亂木,反變成護城的障礙物,在弩弓的悉心照料下,有多少人能登上城樓,殆為疑問。 留後的主力軍推前了少許,與攻城軍遙相呼應,因「紅翼鬼」參骨在其中,可猜到這支部隊由莫賀達幹親身指揮。 大戰一觸即發。 在西南角樓頂台的龍鷹向千步外東南角樓頂台的符太,打出詢問的手號。 符太豎起大拇指回應,表示一切準備就緒,目前是敵不動,我不動的局面。 龍鷹以雙手比對前方高達四丈的排車,又用手指點,囑符太投石的位置,須取高而非取低,因可得到最佳成效。 符太表示明白。 龍鷹向旁邊的君懷樸道:「符太這小子不會聽,肯定撲下去找敵人廝殺,我們將被逼陪他下去玩兒,這裡全交給你。」 君懷樸道:「鷹爺放心。」 荒原舞與他相交多年,沒有顧忌,提醒道:「要防對方高手來襲,若有情況,立即敲急鐘,又以鼓音顯示來襲的方位。」 君懷樸道:「明白!」 龍鷹向另一邊的宇文朔道:「緊張嗎?」 宇文朔坦白的答道:「本以為會緊張,實情卻相反,該是受你們感染,還興奮和期待。」 稍頓又道:「想想也覺慚愧,太宗皇帝平定內外後,我們世家人,權重位尊,與戰場隔絕,國家有事時,只能袖手旁觀。到昨天,在下方明白校場之戰,我們為何會輸,輸的非是實力,而是策略。我終於明白到,沒上過戰場的,永遠沒法明白戰場的兇險,並非常感激老天爺,今天予我這個機會。」 桑槐道:「這叫臨場的領悟,最為深刻。」 龍鷹微笑道:「小弟現在的領悟,是何時才可坐下來,接著老哥遞過來煙香四溢的捲煙。」 號角聲起。 排車開始移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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