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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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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第十五章 如芒在背 符太從樓頂下來,蹲下,瞧著在「龍床」坐起來的龍鷹。 所謂的「龍床」,是一張羊皮地席,屬田歸道送來的物資,對他們是豪華的享受,特別的待遇,否則就要睡石地。在張仁願照顧十足下,牆堡有情,成為可安居之所,能抗禦晚夜沙漠刮過來的寒風,將被子由頭蓋至腳,視無箭孔不入的毛烏素風沙如無物。 龍鷹的「帥室」,位於西南角樓最上的第五層,三丈見方,高一丈,非常寬敞,讓龍鷹一人獨佔,非為優待,而是因此層最近上面的角樓高臺,為儲存如石塊、箭矢諸般戰略品的重地,壓根兒容不下兩個人。 東南角樓同一情況。 挖掘壕坑的聲音傳上來,就像在西京的七色館,兄弟們徹夜趕工,只不過現在不是制合香,而是為戰爭做準備。 符太這麼的來找他說話,非是首次,曾發生在大漠征戰期間,探敵後立即來向他報告,此刻帳幕換了角樓頂層。 符太雙目閃動興奮的精芒,道:「想不到打了個轉回來,我的娘!竟然多了個水井,水質清甜,比其他甚麼娘的水更好喝。」 龍鷹揉眼道:「有樓門不入,卻爬牆進來,想當小賊嗎?」 角樓的入口,開在牆頭處,進入的是下一層,底下尚有三層,共五層,底層是地庫。 符太哂道:「就算作賊,老子亦是大賊,偷的是敵方主將的命。你奶奶的!有否想過井下的地泉,流往何處去?要不要老子先去探路?唉!想起便有急不及待的興奮,索命鬼般從另一端鑽出來,擇肥而噬。」 龍鷹伸個懶腰,活動筋骨,道:「肯定另一端在無定河底,快報告,小弟還要去挖坑。」 昨夜龍鷹工作至三更天,另一批休息夠的兄弟接手後,痛快的在井旁洗澡,然後上來睡覺。 符太道:「我們算漏了鳥妖。」 龍鷹道:「不是算漏,而是無法兼顧,幸好現在采定點攻防之策,非是高原大會戰,鳥妖的鷹探能發揮的作用有限,不用那麼擔心。怎樣?敵人正大舉來犯,對吧!」 符太道:「該說是大舉準備。」 龍鷹抓頭道:「有何好準備的?」 符太道:「一直以來,我對無定河存在錯覺和誤解,以為不過是一道較大的河,最後注進東面的大河去。可是,當我親臨其地,方曉得自己錯得多麼厲害。」 龍鷹訝道:「你似到無定河做過實地觀察。」 符太索性坐下來,抱著兩腳,得意的道:「終引得我們看似無所不曉的大混蛋,說出這句無知的說話來,可知你對無定河的認識,不比老子好多少,讓老子給你來個當頭棒喝,無定河非但不是一道河,且不止是個河區,而是一頭能在荒漠區張牙無爪的龐然巨物,稱王稱霸,誰都須瞧它的臉色做人,因話事的是它。」 龍鷹聽出趣味來,問道:「先答我先前的問題。」 符太悠然道:「只要你離開統萬,這一片沙漠仍可逞威風的鬼地方,便立即投進無定河的懷抱裡去,避都避不開。」 又問道:「你睡醒了嗎?」 龍鷹沒好氣道:「比你更清醒,說下去。」 符太道「我發現了敵方的先鋒部隊,在烏水西北面的契吳山分三處地點紮營,大肆砍伐樹木,每組營地約萬人,只從軍力分佈,不用我多說,你老人家亦曉得敵人已掌握形勢,且來勢洶洶,準備一舉拿下我們的牆堡。」 龍鷹歎道:「他奶奶的,河原又遭災劫了。」 黃土高原的植被已越來越少,何堪再遭砍伐,大面積地毀壞森林和草原,徒令水土流失更趨嚴重,底沙泛起,此消彼長下,沙漠如脫韁的妖魔,吞沒耕地,填塞河湖,統萬便是這樣地由水碧山青,變為被湮埋的廢墟。 符太哂道:「虧你仍有傷春悲秋的閒情,敵人擺明三路進軍,第一路直逼烏水和無定河交匯處的無定堡,壓得無定堡的張仁願沒法向我們施援。」 龍鷹點頭同意。 符太續道:「第二路軍,將沿烏水東岸推進,抵無定河北岸後,沿河東行,推進至海流兔河與無定河交匯位置,設立據點,截斷我們南歸之路,將我們完全絕對的孤立。」 龍鷹道:「剩下來的萬人部隊,就是用來收拾我們。」 符太道:「是謀定後動,準備十足,製成了有效的攻城工具後,來個忽然突襲,以雷霆萬鈞之勢,一舉拿下統萬。」 龍鷹贊道:「太少的兵法愈來愈了得,只看對方立營的佈局,可將敵人的戰略,了然於胸。」 符太陰惻惻的笑道:「我的兵法毫無長進,長進的是老子的耳朵,直追大混蛋。在烏水苦候整個時辰,終遇上對方的將領到來視察形勢,偷聽個一清二楚。對方十多人裡,有個叫狄高寒的年輕將領,頗有智謀,我差點想出手宰他。」 龍鷹道:「還聽到甚麼?」 符太道:「說不到半刻鐘,他們離烏水往附近高地繼續視察,我只好隨水潛往無定河的主幹流,橫豎有時間,順道摸清楚無定河的形勢。」 龍鷹道:「難怪太少忽變成無定河的知心友,原來曾經遊河。敢問太少,有哪方面可啟發小弟的?」 符太道:「要明白它,須登山涉水,再加想像力,方可得點真相。大致來說,無定河主幹流,十足一張半月狀的大弓,向著毛烏素流去,整個區域以百計的大小河流,全以它為歸宿,隨它注入東面的大河去,也令無定河的勢力,影響著方圓數百里的地域,每個河原區、梁澗區、風沙區、黃土丘陵溝壑區、南北草野帶,均和無定河及其支流有糾纏交錯、沒人弄得清楚的關係。想打贏這場仗,首先須清楚無定河,其他全為廢話。」 龍鷹道:「依太少之言,最接近統萬的,該為海流兔河,對嗎?」 符太說過,敵方其中一路軍,會推進至海流兔河與無定河主幹流交匯處,截斷往南的通路,孤立統萬。 符太道:「就在南面長丘的另一邊。海流兔河從北朝南流,寬窄無定,快馬也要走個半時辰,方可抵達主幹流。可是當兩河合一,繼續東行,不到三裡,就是從東北方攀山越嶺、蜿蜒南來的長城,也是雞鹿塞所在處,塞東三十多裡,更是大帥現時的行府銀州。」 龍鷹精神大振,道:「我的娘!原來統萬的位置如此具戰略價值。」 符太道:「剛才我遇到老博等,著他們勿跟來,就是要和你詳談,讓你明白,默啜看中統萬,有他的理由。可是,當統萬落入我們的手裡,統萬立成可拖著他整個進攻大計後腿的心腹大患,如芒在背,所以來的三萬先鋒軍,有萬人擺明是來收復統萬的。你奶奶的城牆,如老博所說的,綁著腳仍跳得上來,剛才老子幾下手勢,爬上角樓之頂,不計對方高手,三千金狼軍,個個具此能耐,這場仗如何打?」 又道:「那些辛苦掘出來的陷坑,可輕易掩蓋,大步走過來。」 龍鷹灑然道:「太少害怕了?」 符太微笑道:「去你的娘!老子何時怕過。他奶奶的,現在興奮得熱血沸騰,打這樣的仗才夠味兒,又叫學以致用,只要死不掉,我的『橫念』肯定臻達化境。 但卻想聽你有何保命之策。」 龍鷹長身而起。 符太陪他站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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