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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第九卷 第二章 深陷迷霧

  龍鷹回到七色館,已是二更天,工廠燈光火著,回復朝氣,漏夜趕制足夠數量的「七色彩夢」應市。

  至於「紅袖」和「洛神」,雖有製成品,但數量很少,只可作為贈予貴賓的禮物,反而「更香」多達二百盤,一半會于明天送給與七色館有「交情」的皇室貴胄、地方權勢人士手裡。另一半與「七色彩夢」作為開館主力的雙響炮之一。

  李顯的御筆題匾,比他娘的所有空口白話管用多了。

  龍鷹見過武奸鬼後,趕到興慶宮,與符太共進晚膳,高力士和李隆基亦有參與,吃得興高采烈。

  也弄清楚醜神醫出使回紇的計畫。

  韋後決定將醜神醫推上有去無回的不歸路後,據高力士的情報,先找來宗楚客密斟近半個時辰,才召高力士去說話。

  開始時韋後言不及義,顯然不知該從何入手,令高力士轉為她用,以遂其奸謀,高力士立即變得「乖巧」,表明肯為她「赴湯蹈火」之心,並「聞弦歌,知雅意」,提出有把握說服醜神醫,皆因證諸以往,醜神醫向有每隔一段時間遠行的習慣,一俟說動醜神醫,可讓醜神醫自己去遊說皇上,皇上必不忍拒絕。高力士的奇謀妙策,令韋婆娘後心大悅,去了高力士與醜神醫「蛇鼠一窩」的疑慮,認為高力士可以成為她的人。

  在高力士安排下,符太的「醜神醫」立即入宮見駕,如所料的,李顯在醜神醫「大義當前」下,不得不批准一舉兩得的「遠行避災」兼「出使回紇」的雙重任務。

  巧妙之處來了。

  符太向李顯提出順道到洛陽為湯公公診症之舉,李顯當然沒有異議,還汗顏自己沒想及此。

  局布好了,就等韋後和宗楚客上鉤。

  高力士將結果上報韋後,並指出符太決定捧完「好朋友」七色館開張的場後,當夜離開。韋後果然中計,此時她至少視高力士為半個親信,著高力士向符太提議,可坐「好朋友」范輕舟的便船。

  符太的「出門遠行」,遂告功成。

  龍鷹向符太提出「打蛇隨棍上」之計,好讓高力士榮登大宮監之位,符太為之叫絕。

  須知大宮監之位,總攬宮內大小事務,于宮闈鬥爭關係重大,故成各方勢力覬覦的大肥肉,人人有其屬意的人,各自推薦人選,成爭持不下之局。

  比較而言,高力士乃各方均能接受的人物,但卻非各人心內「正選」,頂多是「副選」,也因如此,其實最沒機會升正的,恰是高小子。

  在通常的情況下,誰最能左右李顯看法者,便可勝出。

  此人理該是韋後,偏偏在大宮監之位的爭奪戰,韋後的影響力再不靈光,關鍵在湯公公的「臨危叮嚀」,令李顯銘記心頭,一心選湯公公推薦的高小子,只恨怕與惡妻爭拗,更怕因此害了得他歡心的高小子,令事件沒法解決,卡在那裡。

  如高力士所說的,過得韋後一關,事情可迎刃而解。

  符太和高力士心無旁騖,一心為符太的遠行造勢盡力,事成後躊躇滿志,反沒想到天大良機,正出現眼前,錯過永遠不回頭。幸好龍鷹福至心靈,赴相府途上翻閱《實錄》,看到有關對話,靈機一觸,找符太道出情況。

  至於符太如何利用機會,玉成美事,要再見到符太才清楚。

  香怪去了秦淮樓,尚未回來。

  到工廠與兄弟們閒聊幾句後,龍鷹返臥室,躺到床上小睡片刻,又匆匆離開。

  龍鷹踏足無瑕香居的外院,立知屋內無人,為證實心內的想法,迅速搜索一遍,然後到該為無瑕閨房的小室,在一邊的椅子坐下來,學無瑕凝視自己的榻子般,瞧著她的香榻。

  閔天女借出來予她們「主婢」的這所別院,內進有一主一副兩間臥室,此外就是可供三、四個僕人起居的房舍。依道理,當然是霜薔占主室,無瑕居副,故此眼前的香榻,該屬無瑕。

  榻子有何好看的?

  可是當時無瑕卻看得入神,似是可從榻子看出很多道理來。

  龍鷹開放魔種,不片刻已有沒想過的感受。首先,是如非在這般刻意而為下,絕嗅不出來無瑕殘存的「餘香」,且掌握到她遺下幽香的時間。

  昨天她見自己後,一直沒回來過。

  若她是怕自己尋上門來,蓄意避開,便大大不妙,因證明她確有對付自己的後著,不宜在短時間內讓「範輕舟」接觸到她,令「範輕舟」在她「發動」前,失去「扳平」的機會。

  唉!他奶奶的。

  自己究竟在何處出了岔子,給她抓著。

  無瑕和他的情鬥,仍是局限在他倆之間嗎?還是已是台勒虛雲一方公開的秘密?

  如他先前所想的,自己抵達西京時,無瑕尚未應霜喬的央求,親身出馬對付「範輕舟」,因事實上無此必要。

  籠絡或收買「範輕舟」,令「範輕舟」為他們所用,講利害便成,乃水到渠成之事,因「範輕舟」和田上淵已成「一山不能藏二虎」的絕局,非任可力量能化解。

  在這樣的形勢下,無瑕何用多此一舉,犧牲色相?

  顯而易見的道理,他偏在此刻才想得到,是否被她的「香榻」啟發?

  想法雖然荒誕,卻非無稽,而是得更深刻的道理支持。

  「萬物波動」。

  當年在大荒山,與萬俟姬純找尋「大汗寶墓」,遍搜不獲,苦無辦法下,龍鷹靈機一觸,於沒辦法想出辦法來,就是像嗅到因殺人無數而沾上「血腥」的刀子般,嗅到被屠殺的築墓匠工被殺時的波動遺痕。

  「血腥」非是氣味,嗅得到亦非貼切的說法,只是很難找到更好的形容。

  實情是刀子是一種波動,人的情緒也是波動,人被殺時,比平常激烈百千倍的情緒,會以波動的形式嵌入刀子的波動裡去,被「記錄」下來。

  凶地、凶宅鬧鬼,或許是這麼的一回事。擁有靈覺者如龍鷹,會生出感應,例如鬼聲啾啾,甚或生出異象。

  在平常的情況下,不可能發生這種事,但較有可能的,就該是眼前的榻子,因那是人每晚躺三、四個時辰的地方,解除了防禦,進入神秘的夢鄉,與榻子的波動渾融無間。

  是否真的是這樣子,龍鷹無從判斷,只知瞪著無瑕的榻子,確想到一些以前沒想過的東西。

  別人是睹物思人,他是睹物知人。

  無瑕若確是秘族珍罕的「種女」,精通精神異術,擁有如這般的奇技,他絕不以為異。

  秘族自有一套在大漠生存、與生俱來般的本領,能人之所不能。

  又想到,若無瑕刻下在榻子上,肉體橫陳,自己能否抵受得住誘惑?

  心現警兆。

  難道無瑕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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