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天地明環3 | 上頁 下頁
一八


  高力士道:「皇上見娘娘受辱,今次確動了真火,要徹底追查,經商議後,決定命御史大夫李承嘉負責。」

  符太哂道:「見他的大頭鬼,這姓李的走狗根本是武奸鬼和宗奸賊內定的,他奶奶的!」

  高力士道:「小子猜李承嘉負起的是表面工夫,暗裡還有其他手段,務要令皇上狠下決心,將五王誅家滅族。」

  陸石夫歎道:「在此事上,我們沒有發言的資格。」

  龍鷹道:「就要看我們的太醫大人了。」

  符太一怔道:「我可以幹甚麼?」

  龍鷹雙目魔芒大盛,一字一字的緩緩道:「告訴李顯,若他敢將五王誅族,龍鷹必不肯甘休。」

  見龍鷹回來,鄭居中明顯松了一口氣,因如像昨天般,今夜便要爽約。由此可見美女的威力,連鄭居中這個「局外人」,仍不想紀夢或清韻失望。

  鄭居中興奮地扯著龍鷹朝工廠走,道:「又有新點子,今次是趣爺想出來的,大家都認為非常有意思,老闆更拍案叫絕。」

  龍鷹一時會不過意來,訝道:「趣爺?」

  鄭居中道:「趣爺就是李趣,因想出驚世之作,故榮升為爺。」

  兩人步入工廠,正忙得昏天昏地的兄弟們,全體放下手上工作,朝龍鷹瞧來,香怪和李趣並排坐在中央的長木桌前,在研玩一個小銅盤。

  不住有人離開崗位,來到兩人後方,該是想看龍鷹對「新點子」的反應。

  龍鷹心忖難道又有新的合香品種,但也不用個個神情怪怪的。

  一頭霧水來到長木桌另一邊,朝小銅盤內的東西望下去,奇道:「我的娘!這是甚麼?」

  眾人齊聲起哄,鼓掌怪叫,竟為龍鷹看不明白,大聲喝采。

  其他人從各處聞風而來,擠得工廠水泄不通,盛況空前。

  銅盤內,放著盤蛇狀的香炷,粗如尾指,該是以木屑、香料磨成粉末後,調成糊狀,再黏合成盤香。

  不過,眼前的肯定非一般盤香,太粗了,更奇是暗紅色的炷體,以赭色的顏料標示出度數,共十二度,度數的位置,黏進金石小珠,令人百思不解其用。

  龍鷹抓頭道:「香不似香,究竟是甚麼傢伙?」

  震場喝采聲響起。

  李趣雙目放光,顯然因龍鷹猜不到而雀躍開心。

  香怪探手抓著李趣肩頭,衷心的道:「趣爺勿怪師父以前逐錯你出門牆,皆因不曉得你的腦袋比鼻子好。」

  李趣熱淚盈眶的道:「師父!」已說不出下一句話。

  香怪放開李趣,道:「這是我們七色館的終極武器,不單可以贏香安莊贏到只能在後吃塵,更可以千古留名。此香非凡香,暫名之為『七色更香』,一盤香可燒十二個時辰,不多不少,燃至珠子的位置,珠落銅盤,發出清音,提醒人又一個時辰了。」

  身旁的鄭居中加入道:「現在是試驗品,將來是以七色作段分時辰,七色後是五色。」

  龍鷹頭皮發麻的聽著,心內掀起巨浪,李趣的妙想,賦予合香全新的意義,與實用結合,且是最難捕捉的光陰。

  若放在神都宮內的水運渾天儀是官方的計時神器,眼前的更香便是民間的「渾天儀」。

  自古以來,計算時間的方法主要為「漏壺」和「日晷」。

  又名「漏刻」、「水鐘」的漏壺,在遠古堯、舜之時已被採用,以容器盛水,利用水能均衡滴漏的方法,觀測漏水多少,據之以計量時間。

  然而漏壺笨重複雜,須建鐘鼓樓以陳置,報更亦應此而生,一夜分五更,每更一個時辰,更夫打一下鑼為一更,兩下二更。三更天為半夜,也是另一天開始的子時,乃五更的中段。像西京般的大城,一更細分為四點。

  打鑼表示更數,敲梆子表示點數。

  夜有報更,白天靠日晷。

  晷是測日影的簡單工具,若如圓盤,上有刻度,中立晷針,隨太陽移動,針影隨之在石盤移動,每移一分點,就是一刻。

  而不論漏壺或日晷,均遠不如眼前更香的輕巧方便,可隨身攜帶,對旅者和軍隊實是功德無量。

  我的娘!怎想到隨意而來的一個念頭,先成形而為香料鋪,最後竟為天下的合香界開創新猷。

  龍鷹目光移往李趣,躬身道:「趣爺!」

  叫囂喝采聲爆天而起,差些兒震破瓦頂。

  李趣整張臉漲紅,熱淚滴下來。

  趁還有點時間,龍鷹想多看幾頁《實錄》時,樂彥來找他。

  樂彥在這個時候來,非是碰巧,而是奉有田上淵之令。

  兩大老妖的及時出現,不合情理至極,神通廣大至說出來沒人相信,田上淵或許看不出破綻,卻肯定想不通。

  最大的可能性,是由深悉田上淵的人喬扮,故能掌握他的藏處。

  失去如若「心肝寶貝」的五採石,田上淵不惜一切要奪回去,故而不肯放過任何線索。

  有資格化身兩大老妖者,在西京屈指可數,例如宇文朔、楊清仁等有份在洛陽出戰龍鷹的高手,此之外就是自己的「範輕舟」。

  符太的「醜神醫」該不在他考慮之列,因不曉得「醜神醫」的真正實力。

  宇文朔曾出手護陸石夫,還追了他幾條街,故宇文朔不具扮老妖的嫌疑。

  宗楚客或夜來深是自己人。

  如此剩下來的,加上「範輕舟」,只得四個人。

  沈入夢身在外地,田上淵不用考慮他,須考慮的就是楊清仁、洞玄子和「範輕舟」。

  查楊清仁、洞玄子困難,仍非沒法辦到,證實他們當時身在何處便成。

  判斷「範輕舟」是否清白則非常容易,來看一眼他的鬍鬚便成,最重要是驗明正身,肯定真胡還是假胡,如是黏上去的,怎瞞得過樂彥這個老江湖,不論在形狀、色澤各方面,將與前不同。

  憑樂彥的熟悉「範輕舟」,看一眼可作出準確判斷。

  假設所有嫌疑人物均沒可疑,老田只好認命,以為確黴運當頭,至或認為是捷頤津陰魂不散,藉兩個老朋友來整治他,令他蒙上平生最大的恥恨。

  否則怎會這般巧的。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

  他們沒想過的,妲瑪想到了,在離開的日期上耍手段,在此事泄出風聲前,老田不會懷疑到妲瑪處去。

  所以現在龍鷹非常樂意去見北幫這位龍堂堂主,且可趁機觀察他和田上淵的真正關係。

  舉步入鋪堂,沒想過的,除樂彥外,入目的尚有另一個大漢,觀其外形,正是符太在翠翹夜宴描述過的虎堂堂主虛懷志,還以為他不在關內。

  龍鷹心中大樂。

  不用說話,已曉得樂彥一如所料,非是田上淵的心腹。老田的心腹是虛懷志,由他來鑒別自己。

  五採石行動,此刻方正式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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