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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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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太豎起拇指贊道:「了得!」 高力士試探的問道:「再次一等的蠢材又是誰?」 符太道:「就是貪得無厭、自作聰明之徒,不用我說出來吧!」 高力士似早猜到他有這番說話,沒太大的震動,點頭表示明白。沉聲道:「小子真的沒法猜到最不蠢的那群蠢材,經爺賜示。」 符太歎道:「蠢材就是蠢材,很難判別誰蠢一點。所謂不那麼蠢,指的是以為不論局勢如何變化,仍能從中攫得大利益者,當事與願違,方清楚是多麼愚不可及。」 高力士小心翼翼的問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符太灑然道:「話是你說的,老子可沒這般說過,回家迭高枕頭,仔細思量。」 高力士感激的道:「經爺因何會忽然對小子格外開恩?」 符太道:「原因在過去的三天,你沒來串本太醫的門子。」 高力士大為錯愕。 符太語重心長的道:「假如你是武三思的人,當然不怕來找老子,正因非是如此,你才有此避嫌之舉。明白嗎?到哩!你在外面等我,讓我趁機傳你那套可令你終身受用不盡的拳腳。」 「哎喲!」 高力士應腳倒飛,「蓬」的一聲,直挺挺地摔在草地上,四腳朝天,不動半下。 驚叫的是小敏兒,怕高力士給符太一腳踹死,花容失色,且自動手開始,高力士一直捱揍,被打得東僕西倒,中招的方式千奇百怪,難以盡述。 每次倒地,高力士總能立即彈起來繼續捱揍,惟今次一倒不起。 符太好整以暇、雙手抱胸的瞧著躺地的年輕太監。 好半晌後,高力士坐將起來,出乎小敏兒料外的伸腰聳肩、一臉舒暢,還往左右扭腰轉身,雖仍坐在草地上,高度卻等同孩童,怪形怪狀的,惹人發噱。 高力士道:「經爺這腳踢得好,痛入心脾,痛罷卻渾身經舒脈暢。真厲害,經爺的拳腳,每覷准小子行氣的結集處下手,次次都是那麼準確。」 符太道:「我不懂如何教人,故你只能憑悟性領會,學得多少看你的造化。」 高力士彈起來,蓬頭垢面的,現出個歡天喜地的笑容,一揖到地的道:「經爺傳藝之法,就小子而言,是天下無雙,上完這一課後,小子再非以前的高力士,但有何不同之處,小子又沒法說出來。」 符太道:「此套『忘拳』,只能意會,無可言傳,喚起的是你潛藏的力量,天然的反應能力,調校你的脈氣。今天就學這麼多,回去後設法忘掉,便是練功,到下一課,一切重新開始,明白嗎?」 高力士不解道:「可是現時小子血氣澎湃,體內真氣竄動,欲罷不能,如何忘記?」 符太悠然道:「竅妙就在這裡,真正的你,比思、受、想、行、識的你,遠曉得多,如果刻意思索、注意,便落下乘,永不能進窺先天之境,只有任乎自然,真氣方能找到最佳的徑路,你能忘掉多少,便是功力精進多少,否則今天悟到的,將盡付東流。到你完全忘掉,便來找我,即使三更半夜,仍沒問題。」 高力士朝小敏兒瞧一眼,欲言又止。 符太也朝小敏兒瞧,後者玉頰生霞,顯然清楚高力士沒說出的是甚麼話。笑道:「你不用敲門,站在這裡等待,本太醫自會抽身出來傳你幾招,哈哈!」 高力士大喜拜退。 小敏兒羞不可抑的道:「大人壞透哩!」 符太移到她身旁,笑吟吟道:「是順著那小子的表情說,否則小敏兒豈非甚麼臉都丟了?」 伸手去摟她的腰肢,道:「小敏兒消息靈通,曉得本太醫是碰不得的毒人。對吧!」小敏兒大窘道:「人家怕癢嘛!」 符太樂不可支,大笑道:「小敏兒真坦白,來!我們到裡面好好親熱,親幾個嘴兒該沒問題,又不是未試過,仍沒有出事。」 小敏兒嗔道:「大人最愛戲弄敏兒,敏兒就豁出去,甚麼都不理。」 符太將她摟貼過來,聽著她嬌喘連連、誘人的呼吸聲,嗅著她清新芳香的氣息,道:「消息是怎樣傳來的?」 小敏兒嘟起小鴨嘴,道:「當然是從最關心大人的娘娘處聽回來的。」 符太失聲道:「最關心我?」 小敏兒喜孜孜的道:「原來大人也有剋星,娘娘對你的關懷,無微不至,連大人愛吃甚麼都要問。嘻嘻!公主該是愛煞大人哩,昨天拿了敏兒去問話。」 符太清楚安樂的性,歎道:「你何時學懂說反話的,公主恨不得將老子煎皮拆骨才對。」 小敏兒道:「大人很瞭解公主呵!」 符太拿她沒法,知她愈來愈不怕自己,故不用掩飾,盡現她的少女情懷、聰明慧黠,與她的關係,不知如何了局?若讓她投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去,真的不捨得,亦難忍受。當日胖公公提議由他當醜神醫,符太造夢都沒想過栽在小小一個宮娥手上。 美人計厲害處,正在於此。明知不智,然溫柔鄉乃英雄塚,雖告失陷,卻是愈失陷,愈快樂。 小敏兒的坦誠,贏得他的好感。 符太道:「小敏兒不怕你的嫩皮白肉,寸膚無存嗎?」 小敏兒橫他嬌媚的一眼,昵聲道:「大人是神醫來的嘛!怎會讓敏兒受苦受難?」 接著眨眨大眼睛,心馳神飛的道:「唔!很久未坐過大人的腿子了。」 符太為之氣結,自己一向優而為之的手段,在她的嬌姿妙態前完全派不上用場,狠不下心。惟有使出殺手鐧,道:「小敏兒的『大還丹』,尙差四天火候,可成功面世。」 小敏兒果然因此分神,大喜道:「真的快煉成了?」 又擔心道:「原來大人天天到尙藥局去,是為了敏兒,敏兒非常感激呵!娘娘還問敏兒,太醫大人休息夠了嗎?何時可以應診?」 符太難以相信的道:「娘娘竟教你來問我,豈非讓我知她在關懷我?」 小敏兒道:「娘娘這句話是自言自語哩!」 又笑道:「大人放心,娘娘近來很忙,不住的見大相和宗大人,沒暇理會其他事。」 符太哂道:「這叫沒暇理其他事,為何又來管老子?」 小敏兒輕輕道:「太醫怎同呢?牽涉到娘娘的妹子呵!」 符太頓然心中一熱,卻不敢表現出來,因小敏兒正用神打量他,瞧他的反應。嫉忌是與生倶來的不良情緒,即使小敏兒身分卑微,仍會在暗裡妒忌。 小敏兒乃韋後心腹,不論韋後如何奸狡,始終是人,人就有七情六欲,在外人面前可深藏不露,可是對著的是長年伺候的愛婢,洩露所思所感,並不自覺。所以小敏兒實為兩端鋒利的針,戳著韋後和戳中自己的機會是相等的。 來個先發制人,道:「那晚我肯定開罪了娘娘的妹子,從翠翹樓回來,不和老子說半句話。」 小敏兒嘟長嘴兒道:「娘娘卻不是這麼想,娘娘說,從未見過夫人對一個男人這般的另眼相看,又肯和你一起赴宴,事後娘娘問夫人,夫人卻不願說。」 符太訝道:「娘娘竟和你說這些事?」 小敏兒理所當然的道:「不告訴敏兒怎成,否則怎曉得娘娘著敏兒為她探甚麼消息,只是大人對那晚隻字不提,守口如瓶。當可憐敏兒吧!做出來的也好,讓敏兒可向娘娘交差,否則她會責人家辦事不力。」 又媚態畢露的道:「大人和敏兒邊親熱,邊說話好嗎?」 鬧得不可開交時,湯公公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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