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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符太生出異樣感覺,有點像當年在艙底偷聽到柔夫人在上面艙廳說話的情況。

  韋後終察覺到他在偷看義妹子,皺眉道:「神醫!」

  韋後的「警告」如雷貫耳,驚醒了夢中人,符太終告靈光乍閃,心生一計,暗忖好好歹歹,這個最見不得光的理由,偏是對自己損害最小的理由,兼且頗有連消帶打的奇效,在沒有選擇下,姑且一試。

  符太壓低聲音,似希望只說給韋後一人聽那般,沙啞著道:「皇后明察!嘿嘿!鄙人……」

  韋後不耐煩的道:「快說!」

  符太以低無可低、僅可耳聞的聲音道:「鄙人愛上了妲瑪夫人!」

  韋後幾不相信耳朵,失聲道:「神醫在說甚麼?」

  後面的妲瑪挺直腰肢,杏目圓瞪,看情況隨時撲過來尋符太晦氣。

  符太裝出心舒神暢的模樣,微伸懶腰,道:「說出來後,舒服多了!本打算永遠不說出來,今天是不得不說,否則給皇后誤會鄙人,教鄙人怎好。哈!當時不敢受禮,是怕被夫人看不起,以為是另一見色起心之徒。鄙人是不是有點傻?明知永遠得不到夫人的青睞,仍一廂情願的這麼想、這般做。夫人放心,鄙人早不敢有此癡心妄念,現在有小敏兒,鄙人心滿意足哩。謝皇后賞賜。」

  韋後、妲瑪,一前一後狠瞪著他,前者一副給氣結的神情;後者雙目含煞,恨不得將他生劏活剝,碎屍萬段。

  走出繁花殿,符太失去了返尙藥局的心情,順道去看看小敏兒的情況,弄清楚韋後有何意圖。

  剛離開繁花殿的範圍,穿園過林的,妲瑪從天而降,截住去路。

  符太早知擺她上臺一事,難以善罷,只沒想過她片刻都忍不了。

  對著明豔的妲瑪,「醜神醫」內的符太復活了,灑然道:「是鄙人不對,將只該你知我知的事說出來,但夫人應體諒我是給逼得沒法子,當時的情況夫人如我般清楚。」

  又奇道:「咦!夫人將甚麼東西收在身後?」

  妲瑪俏臉如遭霜結,沒半絲歡顏,然亦不現分毫怨恨之色,處於高手無喜無怒的超然境界。穿的是黃白為主的連身宮裝裙,打扮得體大方,左手扠腰,右手收在身後。

  不論何種姿態,任何一個神情,她總是那麼清冷自若、明麗動人。

  妲瑪冷然道:「今次你死定了!」

  符太攤手道:「夫人想動武嗎?鄙人不但樂意奉陪,還求之不得。唉!昨天真不夠過癮,不痛不癢的,弄得鄙人不知多麼手癢。」

  妲瑪將背後的手移前,原來握著的是一把劍,只看劍鞘精緻高古的雲狀紋,知非是凡器。

  符太立告雙目放光,大喜道:「原來是動真格,能令夫人出動拿手兵器,乃鄙人的榮幸。」

  妲瑪空著的手動了,下一刻握在劍柄上,眼力差點,肯定看不清楚她快若電閃的動作,像是手微晃,已握在劍柄處。

  符太不退反進,欺身逼去。

  劍離鞘,化作重重劍影,潮漲般往符太灑去。

  符太兩手左右開弓,嵌入劍影裡,一時因掌、劍碰擊而來的氣勁激撞,接連爆響,之間沒剎那的停頓,可知雙方均以快打快,見招拆招,互相搶攻,沒有絲毫容讓,亦不到任何一方容讓。

  眨幾眼光景,兩人劍來掌往,硬拚過百招。

  表面看,符太穩守數尺之地,不動如山的沉著應戰,也如高山峻岳般任由風吹雨打,仍難動搖其分毫。事實卻是有苦自己知。

  符太不論性情和其「血手」的特點,均擅攻不擅守,精於以命換命的進手招式,即使武功相若,如不夠符太狠,定吃大虧。

  今次卻掉轉過來。

  妲瑪著著進攻,用的全是殺招,不理自身安危,劍勢開展後,如潮水暴漲般一波接一波地衝擊符太,不置他於死不甘休的模樣。

  此消彼長下,連一向好鬥的符太亦後悔沒及時溜之夭夭。

  妲瑪可殺他。

  他卻不敢傷妲瑪半根毫毛。

  這樣的仗怎打得過。

  妲瑪劍法的精妙淩厲,也出乎他意料之外,如果不是「血手」加「橫念」,又曾從死裡活過來一趟,恐怕已成她劍下亡魂。

  妲瑪忽又改變打法,繞著他轉,劍勢轉緩,卻劍劍難擋,每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時候、角度、位置出擊,殺得符太汗流浹背,叫苦連天。心想的是「惡人自有惡人磨」,比他更惡者,眼前嬌嬈是也。

  「蓬」的一聲,勁氣四濺。

  妲瑪倏地後退,當符太以為她又有新花樣時,伊人竟還劍入鞘,悠然自若,俏生生立在符太前方十步處,像從沒動過手的模樣。

  符太愕然。

  妲瑪終現出符太一直期待的笑容,嬌憨的道:「不和你這滿口謊言的混帳打了。」

  符太恍然大悟,苦笑道:「原來夫人乘機來試我,不是殺我。」

  妲瑪微聳香肩道:「算你聰明!」

  符太問道:「夫人想試出甚麼來?鄙人坦坦蕩蕩,沒有好隱瞞的。」

  妲瑪皺眉道:「又不老實了!」

  符太反唇相稽道:「不老實的是夫人,怪怪的!在懷疑甚麼哩!」

  妲瑪沒好氣道:「最沒資格怪人不老實的正是你,沒心情和你閒扯,滾回紫雲軒去。」符太嘻皮笑臉道:「大家難得有一個機會,說說心事話兒如何?鄙人縱然滿口謊話,可是對夫人情根深種,卻千真萬確。」

  妲瑪裝出個氣死了的可愛神情,掉頭走。

  符太嚷道:「夫人住在哪裡?鄙人可以來拜訪夫人嗎?」

  妲瑪驀然轉身,叱道:「王庭經,我警告你,如再敢對本夫人無禮,定不輕饒。」

  符太不解道:「既然不會殺鄙人,還有何手段?」

  妲瑪眸珠轉動,忍不住的「噗喃」笑道:「將你的醜行公告於世如何?」

  符太裝出惶恐之狀,害怕的道:「萬萬不可,鄙人不敢哩!鄙人的清譽得來不易,夫人真的很明白我,是鄙人的紅顏知己。哈哈!」

  妲瑪終曉得鬥口鬥不過他,白他一眼後,轉身去了。

  符太自我陶醉一番後,收拾心情,朝另一方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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