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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祈青思站了起來,望向李少傑道:「那是什麼地方?」李少傑道:「西貢!讓我去借老闆的車來。」

  祈青思再忍不住心中的驚訝,西貢是她最喜愛的地方,為何自己尚未說出來,這男子已好像知道了似的?淡淡道:「不用了!我有車。」

  藍色的法拉利在繞山的公路飛馳著。她開得很快,很狠。「為何不說話?」李少傑心中好笑,她和妮妲一樣,你逗她說話,偏不理睬;不說嗎?她便來撩你,那種欲拒還迎,確教人心動,學著她的語氣像世上再也沒有應關心的事物般淡淡道:「為何我應要說話?」

  祈青思愕然瞅了他一眼,眼睛回到了正前方,哂道:「你的行業令我認為你會說話,不想做成我這單生意嗎?」她的口氣總帶著點憤世嫉俗的味道。李少傑早預備好答案,那是夢中她向他曾說過的話,從容道:「祈小姐只是想買屋,並不是要買說話。」這是名副其實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祈青思臉上掠過奇異的神情,再沒有說話。

  李少傑步到落地玻璃前,望往露臺外如畫的水光山色,暗忖有一天我也有間這樣的屋子,那就好了。祈青思來到他身旁,往外望去,秀眸異采連閃。李少傑早知她會喜歡這兩層的獨立洋房,因為昨晚夢裡他們看了十多個樓盤後,才揀了這個盤,那夢中的最後一個盤,卻是今早的第一個盤。他平靜道:「西貢是濕氣很重的地方,但亦是這種濃濕的氣候,才能把她變得這麼美麗和燦爛。」

  祈青思忍不住心中的驚訝,道:「你的想法和我很接近。」李少傑知道終於引起她對自己的好奇和興趣,暗笑不是「接近」,而是「一樣」,道:「這間屋自己向你說了最動聽的話,可以簽臨時買賣合約了嗎?四千一百萬。」

  祈青思垂下頭去,出乎他意料之外道:「不!我還要想想。」李少傑愕在當場。他的確改變了命運,不過這次是由原應做得成的交易,變成失敗。這種改變絕不受他歡迎。祈青思像勝回了一仗般微笑道:「還有什麼樓盤?」

  李少傑回復過來。她的笑容確是誘人之極,就若陽光破開厚黑的雲層灑到他身上。李少傑知道亦是白看,她明明歡喜這間屋,偏作違心之言。難道──天!難道她想和我多點相處的時間,那我豈非已在成功的路上走著,能和這樣的尤物做膩友,真是減壽十年亦甘願。

  祈青思皺起那秀氣之極的黛眉,脫掉太陽眼鏡,慷慨露出那像兩泓清澈得似不見底的潭水般的明眸,道:「你在想什麼東西?」先前的冷漠像冰遇豔陽般溶解下來。李少傑靈機一觸道:「其它樓盤和這差遠了,不若我們先吃午膳,若你仍決定不要這個盤,我們才看其它的好嗎?」

  祈青思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個很怪的人,若你認為我會改變主意,便試試看吧!」轉身而去。看著她婀娜多姿的背影,李少傑心中失笑,你祈小姐的心思我還不知道嗎?祈青思一對纖手插在上衣的兩個小口袋裡,把衣服拉得挺直,使她高聳的胸脯分外突出,動魄驚心。

  她神情專注凝視落地玻璃窗外廣闊無際的緣野晴空、山光水色,和點綴其中各具特色的住宅建築。那樣子又乖巧又驕傲,教人心癢難熬。李少傑一手摩娑著杯子,柔聲道:「還要飲料嗎?」祈青思目不斜視地搖了搖頭,櫻唇輕啟道:「有沒有煙?」

  李少傑伸手招了侍者,問了她牌子後,要了包薄荷煙。此時偌大的餐廳內只有三桌客人,很寧靜,很安詳,教人懶洋洋什麼都不想做。李少傑拆開煙盒,抽了一支來遞給她,又為她畫著了火柴。祈青思輕輕捉著他的手,俯頭燃著了吸在檀口的煙,再一拍表示多謝後,才坐直嬌軀,吐出一口煙來,那模樣有點放浪的味兒,看得李少傑直呆著眼。

  午膳畢後,他們在張靠著玻璃窗的桌子坐了足有兩個多小時,她沒有絲毫肯離開的意思,亦沒有嚷著要去看別的樓盤。祈青思別過俏臉來,橫了他一眼,好像在怪他這樣盯著她。李少傑觸電般整個心神顫動起來,暗呼厲害,道:「不要怪我,你抽煙的姿態美極了,使我想把眼睛轉往別處都辦不到。」祈青思嘴角飄出一絲輕逸的笑意,道:「你今晚是否約了女朋友到澳門去?」

  李少傑記起了今早打給俊和密碼似的電話,道:「不!那是我的最佳好友,嘿!我尚沒有女朋友。」祈青思「噗哧」笑道:「我也沒有男朋友。」

  李少傑失笑道:「那要找只蠢鬼來或會相信,人是絕不會相信這句話的。」祈青思瞅他一眼道:「這也是我要對你說的話,鬼才相信你。」

  想不到她辭鋒如此厲害,李少傑攤手道:「我剛離了婚!」祈青思平靜道:「我也是剛離了婚,所以才要找屋子。」

  李少傑頭皮發麻。她不是人家的情婦嗎?夢中的她在決定買樓前,曾悄悄打了個電話,那神情活像向男人撒嬌要錢,自己原來捉錯了用神。應否立即打退堂鼓呢?祈青思別過俏臉來,明媚的眼睛深深地看著他,緩緩道:「為什麼忽然啞口無言?」李少傑砌詞搪塞道:「我在想這世上竟然有能放你走的男人呢!那定是個不正常的人。」

  祈青思對他愈來愈輕狂的話似若無動於衷,亦沒有表示不高興,輕輕道:「打算再結婚嗎?」李少傑坦白搖頭道:「一次還不夠嗎?我再不會結婚的了。」想起秋怡在銀幕上寬衣解帶,做出各種不堪入目的動作,他的心扭痛著,差點要像狼般仰天長嘶。

  祈青思輕歎一口氣道:「為何你的想法和我那麼接近,我亦決定了不再結婚,專心理好我的律師樓算了。」李少傑一愕道:「你是律師?」

  祈青思一愕道:「有什麼好奇怪的,女人不可以做律師嗎?」李少傑湧起自慚形穢的失落感覺,縱使和她一起沒有結婚的威脅,可是她既本事又富有,自己怎夠資格追求她,苦笑道:「我投降了,若要看其他的樓盤,我定會奉陪。」

  祈青思搖頭道:「不!我要坐在這裡看西貢的黃昏,最多我送你到碼頭去,不知多少年沒有試過這種無所事事的閒適了,覺得很享受。」李少傑愕然道:「你不是要買樓嗎?」

  祈青思促狹地笑道:「早買了,就是今早那一間。」李少傑失聲道:「為何你又說不滿意呢?」

  祈青思淺笑道:「我是故意氣你,不過是你先燃起火頭的,真抵不得你那種充滿信心認定人家一定會愛上那間屋的可恨樣子。」李少傑啞口無言。

  祈青思垂下螓首,強調了天鵝般的高貴玉頸那優美的線條,低聲道:「不知是否職業的影響,我很少向人吐露心事,對任何人都帶著戒備的心,但由今早第一眼看到你時,你便給我一種親切和熟悉的感覺,不自覺地說出絕不應向陌生人吐露的話。」李少傑心頭一陣激動,很想伸手過去抓著她的手,卻硬是沒那勇氣,這美女的修養氣質外型,均非秋怡能比擬,她應不是屬於自己的,甚至不應屬於任何人的。

  祈青思態度對他親熱多了,道:「為何不說話,又再作你的白日夢嗎?」李少傑一呆道:「白日夢?」

  祈青思道:「我們的職業使我們慣於觀測別人,你有對很特別的眼睛,裡面充滿了憧景和夢想,不說話時像進入了另一個天地裡,與眼前的世界絕沒有絲毫關係。」頓了頓續道:「別的男人和我在一起時,總口若懸河力求表現,只有你是用心去感覺多過用口說出來,那使我覺得有很大的吸引。」

  李少傑歎道:「你這麼坦白,那我也坦白點好了,我可否與你約會?」祈青思「噗哧」一笑道:「現在你變回普通的男人了。好吧!明天十一點半我約丁太到我的律師樓辦買賣手續,你這中間人亦須出現,到時你請我吃午飯好了,今天由我作東道。」

  李少傑心中叫道:「天啊!這樣的美女竟亦對我垂青,我真是走運了。」不知如何,心中泛起對不起妮妲的感覺,可是妮妲早男友成群,自己亦連她的指尖都沒有碰過。還是不要想妮妲了。眼前美女,放過了將是終生抱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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