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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黃易 > 日月當空6 | 上頁 下頁
三八


  龍鷹不解道:「因何哭呢?」沈香雪埋到他肩頭去,死命抱緊他,道:「不要問!今天香雪會離開總壇,或許再沒有見你的機會。」

  龍鷹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他已成功營造出「玉種」被她引發的假像,使沈香雪以為害了他,但又對他生出愛意,深深享受他的狂野,所以矛盾自責得痛不欲生,真情流露。她不得不離開,是不忍見到由她一手造成,未來會發生在龍鷹身上的慘禍。

  沈香雪輕柔的道:「讓香雪一個人靜靜的離開,不要送我,也不要說話。」

  龍鷹提醒道:「二姑娘的衣物都給雨水打濕了。」

  沈香雪悲喜難分的嗔道:「你這人哩!」

  移開少許,張眼深深的審視他,像要記著他的樣子。

  龍鷹直望進她的眸神裡,看到的是失去了對未來憧憬、絕望下的意冷心灰,還有訣別的意味,也不由生出魂斷神傷的感覺。一雙在前天仍不認識的男女,卻要在進行最親密的行為時,互相算計。

  沈香雪堅定的離開他,落到地上去,隨手取起他的外袍,披裹雪白粉嫩,曾讓龍鷹極盡男女歡娛的肉體,又轉過身來,俯身道:「親我,算是香雪的道別吧!」

  直至二姑娘沈香雪離開飛霞閣,龍鷹仍懶洋洋的躺在床上。雨勢一直沒歇下來,時大時小,不肯甘休。

  龍鷹睡意全消,只是有種閑著無聊,起來不知該幹甚麼的慵懶。

  思潮起伏。

  奇異的城市,大膽熱情的突厥女郎,新奇的玩意,風姿綽約、敵我難分的美女,川流不息的車馬行人,四子橋的對唱塞外情歌,令人眼花繚亂的賭坊酒館,在十字河區散步流連——整個南城如夢似幻,如非身歷其境,只是從別人處聽悉,他簡直不相信人間竟有這麼樣的地方。又想到自己到處風流,心裡不免有點愧疚。但不如此,又扮不好範輕舟的身份,至於如此開解自己,是否在為自己的行徑找自我安慰的藉口,他實在弄不清楚。

  回思昨夜,他以一心二用之術,一邊與沈香雪抵死纏綿,一邊開放「玉種」,讓她有力可施。二姑娘確是全情投入,淑女變蕩女,將媚功展至極限,整個過程被龍鷹密切監察,等於上了一堂媚術的課。

  不論是湘夫人又或她的女徒們,還有沈香雪和香霸的愛寵柔夫人,她們身上處處可見《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的影子,一般人遇上她們,想不做風流鬼也不成。

  美麗的女人,正是對付男人最有效的利器。

  大江聯更是天下間最善用美人計的組織。

  足音響起。

  龍鷹心中叫好,連忙運功,還裝做疲不能興的模樣。

  湘夫人推門而入。

  龍鷹扮成此時才給驚醒的模樣,猛睜雙目,卻是眸珠無神,一副真元大幅損耗後的應有狀況。換過其他人,即使功力相差不遠,亦沒法像他的魔種般能隨心所欲,扮神似神,裝鬼似鬼。

  他在床上坐起來,被子滑下,現出赤裸的上半身,眼神回復平常,只稍及不上平時的光采。

  湘夫人變得神采飛揚,生氣勃勃,在房子中間停步,道:「你的膽子真大,竟敢將大老闆的天之嬌女弄回家,有人來尋你晦氣時,休想師父為你出頭。」

  龍鷹裝出恬不知恥的饞相,拍拍榻子,道:「師父請到這裡來。唉!怎麼還未夠似的呢?難道又著了道兒?」

  湘夫人心則喜之的大嗔道:「虧你說得出口來,還不給為師起床梳洗穿衣,想躲懶嗎?」

  龍鷹緩緩搖頭,歎道:「小徒今天有點頭暈身熱,除非師父肯在浴堂授藝,否則請恕小徒要缺課一天。唉!這裡的女人沒個好惹的,是不是都是由師父一手調教出來?」

  湘夫人直趨床邊,玉手從寬大的袍袖探出,往他額角按去。

  龍鷹說了這麼多話,正是要誘她親自出手探測,以堅定她相信二姑娘已大功告成的想法,早嚴陣以待,模擬出經仔細揣摩思量中了「媚招」後身體該出現的情況。如此奇技,天下間只沒有成法、超乎生死之限的魔種辦得到。

  當湘夫人玉掌按實龍鷹額角的一刻,龍鷹呻吟一聲,伸手往湘夫人的腰肢撓去,似是急色,其實卻是要令湘夫人沒法進行無微不至的探察,因任他有通天之能,始終是在裝假,天才曉得能否真的騙過湘夫人。

  湘夫人一陣嬌笑,喜形於色的往後退開。

  龍鷹右手撓空,便要起身。

  湘夫人低罵一聲,飄往房外去,聲音傳回來道:「今天放過你吧!明早到師父的摘仙閣來,否則逐你出門牆。」

  龍鷹躺回榻子去,心中好笑,明天她想不見自己也不成。

  龍鷹再次醒過來,雨早停下來,太陽攀上中天的位置,白色的雲朵低垂著,河原區充盈秋意,風從洞庭湖的方向吹過來。

  他生出無聊的感覺,首次希望是在神都的家裡醒過來,摟著的是人雅、小魔女或任何一位嬌妻,是誰沒關係,最重要的是不用提防對方。

  向抵達湘陰開始,直至今早湘夫人來探看他的情況,他一直處於爾虞我詐的情況下,實在感到厭倦。在這個充斥殺人與被殺,人人疲於奔命去爭奪權力,不得不偽裝矇騙的「異域」,他以前習慣了的人與人的關係,全被顛倒過來。

  唯一可堪告慰者,是他會忽然收到命運賜他的神秘禮物,例如與突厥女郎葵蜜的雨中親熱、苗大姐和小圓、香居的臨時嬌妻,全與美女有關,使撲朔迷離的未來,多出一分神奇美妙的魅力。

  龍鷹坐將起來。

  比之以往任何一個時刻,他更強烈感到必須堅持下去,只有完全掌握大江聯的破綻和弱點,他方有說服女帝的把握,不是如何將大江聯連根拔起,不分青紅皂白的殺得一個不剩,而是巧妙地瓦解這個威脅,讓無辜的人可回復他們嚮往的生活。

  對此他是義不容辭。

  忽然間,一切又變得有意義起來。

  小可汗是對的。

  意義是存在於內心的,由內心的想法去決定外在世界的價值。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龍鷹先到浴房痛痛快快洗個冷水浴,有點像回到荒谷石屋一人獨居時的感覺。想想也感古怪,依道理,荒穀的生活該比現在枯燥沉悶百倍,偏是當時從沒有像現在般感到無聊,或許是有得比較,更可以選擇。選擇繼續留在這裡,又或是離開。

  叩門聲遙傳過來。

  龍鷹沒法猜到誰會來找他。他約好了羌赤和複真在北城會合,弓謀又不該到這裡找他,湘夫人則不會叩響門環。

  匆匆穿衣,龍鷹從後院走往前院應門。

  忽然間,他明白到自己因何不住感到無聊和寂寞。

  這個「家」實在太大了。

  龍鷹拉開大門,以他的機靈大膽,一時間亦看呆了眼。

  香霸負手立在門外,掛著笑容。

  龍鷹心中喚娘,難道給湘夫人不幸言中,這傢伙是為女兒的事來向自己興問罪之師,又或是覷准自己功力減弱,殺他來也?

  雖說看他的表情,不像是來尋晦氣或殺人,但以他的深沉城府,怎知他不是笑裡藏刀?

  唯一使他稍感欣慰的,是感應不到洞玄子,否則除了走為上著外,再無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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