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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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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過客把傳鷹放在一隻狂牛的背上,他心知逃過蒙軍容易,要甩掉卓和等高手,卻是絕無可能。 田過客躍下街心,十多名以卓和為首的高手已在十丈外迅速追來,田過客耳中聽到牛車帶著傳鷹奔去足音,當下稍覺安心,一揮手中大旗,決意死守此地。 碧空晴和思漢飛兩人的形勢亦是千鈞一髮。 思漢飛似乎半點也不把傳鷹的逸走放在心上,一振手中長矛,長笑道:「能與碧兄一決高下,亦是人生快事。」 碧空晴發髯根根直豎,把氣功運至極盡,腰背俯前,雙拐反而收後,喝道:「思兄名列蒙古三大高手,不知可有膽量與本人單打獨鬥,否則我將全力突圍。」 思漢飛暗贊碧空晴,這人看來豪邁不羈,其實思考細密。因為即管他能戰勝思漢飛,亦必然元氣大傷,目下蒙人千軍萬馬,兼之高手如雲,他如何能闖出重圍,所以思漢飛若不許下諾言,碧空晴唯有趁現在的最佳狀態下,拚命逃走。 思漢飛乃不世之雄,斷然道:「碧兄無論勝敗,只要不是當場敗亡,我以蒙古大汗之名,保證無一人攔阻你。」 他不說以思漢飛之名,而說蒙古大汗,是怕不幸他落敗身亡,蒙人情急違命,顯示出他的自負和誠意。 思漢飛又以蒙語向四周的蒙人說了一次。 碧空晴暗暗心折。 思漢飛長矛緩緩劃動,生出一股股利如刀刃的氣流。 碧空晴一聲暴喝,轟動全場。 四周傳來瓦碎的聲音,可見這一喝之威。 思漢飛在他第二聲暴喝前,長矛飛刺。 這一矛像波浪般起伏標前,每一次沉下,每一下冒起,矛勢反而更趨緩慢。沒有人再覺得那是一支死物的鋼矛,而是像條有生命的毒龍,隨著無形的滔天巨浪,一起一伏向兩丈外的碧空晴撲攫而去。 高樓上的直力行和畢夜驚則是全無聲色,便像溶入了黑夜裡。 遠方傳鷹逸去的方向,隱約傳來激烈的惡鬥聲,田過客已與敵人動上了手。 思碧兩人立身的屋頂下,站滿手持火把的蒙人,火光劈啪燒閃。 碧空晴閉上雙目,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感覺長矛擊來的路線。 到長矛離開他只有六尺時,矛勢更緩,但帶起的勁風,卻摧得他的頭髮和衣衫向後飄飛,驚人的壓力,更使他呼吸不暢。 碧空晴又大聲暴喝,名震天下的雙絕拐,趁彈前之勢,幾乎不分先後痛擊在矛尖上,然後整個人借勢彈開。 思漢飛雙腕一震再震,碧空晴這兩下重擊一剛一柔,恰好把他的力道化去,再向後彈起,避過了他借勢以矛尾揮打的後著變化。這確是了不起的對手。 思漢飛不進反退,恰好這時碧空晴回撲而來,剎那間,拐矛重重互擊了數百下。 四周旋起激烈的氣流,屋頂上的碎瓦不時激飛半天。 明月下,龍虎爭鋒。 高樓上的直力行和畢夜驚,也到了生死立決的邊緣。 兩人雙目如鷹隼般凝視對方。 直力行卓立不動,著名的雙尖矛以右手收在身後,一截在頭頂露了出來,另一隻手作刺劈狀,遙指高樓另一邊的畢夜驚。 畢夜驚不斷運轉體內真氣,兩手屈曲成爪,一上一下,準備全力的一擊。 這兩人因韓公度的死亡,結下了不可解的深仇。 畢夜驚一聲長嘯,終於結束冗長的對峙,作破釜沉舟的一擊。 他躍往高樓的上空,雙爪化拳,痛擊在下的直力行。 直力行背後的雙尖矛彈飛半空,灑出萬道白光。 畢夜驚嘿然一笑,拳化為刀,向矛尖削去。他的手上功夫有超過六十年的功力,確是非同小可。 倏地矛影消去,變成一道白光,向畢夜驚腰腹處插來。 畢夜驚大奇,直力行這下不是頂門大露嗎?不過此刻豈容多想,腰勁猛運,整個人再淩空彈起,變成頭上腳下,避過矛尖,兩手化拳,向直力行頂門重擊而下。 直力行仰起長臉,當畢夜驚看到他眼內堅決的神色,心中駭然大震時,已來不及改變即將發生在他兩人身上的命運。 雙尖矛斷開。 變成兩支短矛。 直力行整個人炮彈般躍起,頭頂撞上畢夜驚的鐵拳。 畢夜驚雙拳痛擊在直力行頭上,聽到他頭骨碎裂的聲音。同一時間他頭顱兩邊椎心鑽肺般狂痛,直力行撞上他雙拳的同時,舉手把雙矛左右插入他的頭內。 畢夜驚明白了,直力行自知今夜必死,找了他來陪行,那是他一生中最後一個思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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