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破碎虛空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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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鐵矛的人低叱一聲,鐵矛又幻化出滿天矛影,淩渡虛眼前盡是銀芒,一束束勁銳的氣流,在空中互相激撞,帶起一陣陣的狂台,吹得淩渡虛全身衣衫向後飄飛,獵獵作響。滿天矛影,倏地化作一矛,當空刺來,矛未至,一股驚人的壓力當胸襲來,淩渡虛若只謀求躲避,必然先勢盡失,而長矛受氣機所牽引,追擊而來,豈能僥倖。 淩渡虛別無選擇,停了下來,卓立長廊中,和殺往主殿的其他人迅速拉開了一段距離,轉眼間大家的視線被黑壓壓的蒙軍所隔,在這刀光劍影的戰海內,每一刻面對的都是生與死的掙扎。 淩渡虛收攝心神,累年的苦修使他瞬即進入寂靜的極致,漫天遍野的矛影,便如魔法幻象,不能使他絲毫動心,天地間現在只有他和這面前的持矛敵人,廝殺的聲音,鮮血的飛濺,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生榮死辱,再無關痛癢。 淩渡虛和持矛人所產生的強大氣流,把其他人都迫在三丈開外,在這一刻,再沒有人可以插手到他們中間。 驚天動地的一擊,像惡龍一般刺來,長矛淩厲的速度,落在淩渡虛的眼中,卻是緩慢之極,他可以看到長矛由慢至快地往他刺來,在空中畫出一道超乎了任何世俗之美的弧線,待長矛推至身前十尺,才長嘯一聲,四尺青鋒,閃電擊出。 劍鋒與矛尖擊在一起,產生出一種絕非金屬相觸那種應有的聲音,而是沉鬱之極的一聲悶雷,全場皆聞。淩渡虛身如觸電,長劍寸寸斷碎。他厲嘯一聲,側身橫沖出長廊,硬生生在重重蒙古兵叢中,殺出一條血路,刀劍招呼到他身上,都給他硬以手腕震開,直向後宮千里崗的方向撲去,蒙軍頓時一片混亂,號角聲此起彼落,顯然有蒙人追去。 持矛者在矛劍交擊後,向後連退後了十多步,地上留下一隻只的腳印,面上一片灰白,正是與魔宗蒙赤行、國師八師巴共列蒙古三大高手的思漢飛。他揮手招宿衛統領赤紮力到身邊來道:「他五臟已碎,命不久矣,現我不能移動,必須就地運功療傷,你代我指揮吧!」說完吐出一口鮮血道:「真是高手!」今晚敵勢之強,大出他意料之外,不禁暗罵八師巴姍姍來遲。 這時其他六人攻至進入雁翔主殿的偏門前,矛劍相擊的悶雷聲剛好傳來,眾人心中一栗,估計是兩股無堅不摧的驚人真氣相擊的結果,這類交觸全無花巧,生死立判。跟著淩渡虛厲嘯傳來,由近迅速去遠,聲音啞竭,顯出受了嚴重內傷。這時蒙古軍已重整陣腳,戰況加劇,眾人自顧不暇,那能分神察看,牙木溫等蒙古高手亦加入攻擊,壓力倍增。 矛宗直力行奮起神威,矛起矛落,守在偏門的十來個蒙古大漢,紛被挑飛,無一活命,正欲搶攻入門,一股淩厲的殺氣沖門而出,令人幾不能呼吸,兩枝長戟閃電擊出,直力行心中一震,連忙使出仗以成名的瘋魔上天下地一百零七擊,旋風般向敵人卷去,只要敵人稍有不支,雙尖矛便會無孔不入的把敵人當場刺殺。雙戟忽上忽下,刺劈無定,堪堪將他抵擋住,後面的人給他一阻,不能前進,便給此君這樣硬生生將六大高手擋于門外。這使雙戟的人身穿的蒙古大將袍服,甲冑鮮明,正是蒙軍名將博爾忽。 傳鷹見勢不對,低唱一聲,厚背長刀帶起一片寒芒,迫開身前蒙兵,向直力行招呼一聲,往博爾忽沖去,迎頭一刀痛擊,直力行何等樣人,硬是將滿天矛影收回,與傳鷹移形換位,填補了他的空檔。 傳鷹這一刀拿捏的時間大有學問,顯出他不愧厲靈所推崇的罕見奇才,一刀劈落,恰好是博爾忽硬架了直力行一下重擊之後,心浮氣躁、新舊力交替的剎那,博爾忽亦相當了得,不愧蒙古三大高手下聲名顯赫的人物,立時雙戟一變,迎上傳鷹那鬼神退避的一刀。 博爾忽倏地震駭莫名,原來傳鷹雖只是一刀之勢,竟如千軍萬馬、泰山壓頂般劈下,殺氣嚴霜,使他整個人如入冰窖,呼吸困難,心中閃電掠過一個念頭:這青年比名動武林的矛宗直力行更為可怕。 那一刀在空中依循一條奇怪的曲線軌跡劃來,雖是瞬眼之間,刀勢每次轉換方向時,刀勢都突然加速,而所帶動的氣流更趨強勁,但在外人眼中,不過是刀光一閃而已。 博爾忽發覺自己完全被刀勢所籠罩,即要退避也屬絕不可能,雷霆萬鈞的一刀終於劈在雙戟交加相架處。 天地忽爾停頓,大將博爾忽前後腳弓字步蹲低,雙戟架起傳鷹的長刀,兩人四目凝視,如雷火相擊,逐漸博爾忽眼神轉暗,額上由髮際直至下巴之處現出一條血痕,向後倒跌,手上還緊握雙戟。傳鷹那長刀的殺氣,深深劈入了他的頭內,呈現在他那痛苦的眼神中。傳鷹的刀法,實達到了曠古絕今的大家境界。 博爾忽的屍體還未著地,傳鷹一腳將他踢飛,沖入門內。眾人緊跟撲進。橫刀頭陀大喝一聲,獨留守偏門斷後。 傳鷹、碧空晴兩人當先沖入,直力行居中,田過客和韓公度殿后,剛進殿內,眾人齊齊一震,偌大的殿內空無一人,只有隆隆聲響,通往右雁翼殿的偏門那兩扇兩丈高的大鐵門,正在由外而內,被十幾個蒙古軍推得緩緩關閉,這時門扇間只餘下約兩尺的隙縫,殿外火把透進來的紅芒,隨雙扇門的合攏,火光迅速消失。眾人大呼不妙,雖全速撲去,但眼看已來不及。 碧空晴震天轟地一聲暴喝,關門的蒙古兵像給人當胸痛擊,愕了愕才繼續關門。就是一剎那的緩衝,決定了將來命運的發展。 碧空晴將身法提到極限,超前而出,這時離開正在合攏的偏門尚有三丈的距離,兩扇門間剩下只有三四寸的空隙,火把光芒變成一條紅線透入,在漆黑的殿內,分外惹人注目。 碧空晴曲膝下撲,當上身離地只有半尺時,屈曲的變腿全力一撐,整個人由地上斜標而上,雙拐在前炮彈般撞射向關閉得只剩一絲光芒透入的大門去。 大鐵門高兩丈闊四丈,鐵拐轟隆聲擊中鐵門,發出了一下驚心動魄的震天巨響,在驚雁宮內的每一個人,都震耳欲聾。外面正調息中的思漢飛,也給驚醒過來。今晚敵方盡為不世豪雄,自己雖高手如林,兵精將強,戰果仍是勝負難料。 大震的同時,兩扇須十數名壯漢才推得動的大鐵門,轟隆一聲反拍往外,推門的蒙古大漢,無不被震飛開去,血流七孔。 碧空晴亦給反震之力彈得倒飛而回,一個觔鬥,就在向外沖出眾高手頭上跌回殿心,眼耳口鼻都溢出了鮮血,形相淒厲。 死守後路的橫刀頭陀手持戒刀,橫門而立,身上滿是鮮血,已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血給濺在身上。這位玄門第一高手,展開刀法,森寒的刀氣,把偏門封閉起來,一夫當關,硬生生承受起蒙人的瘋狂進攻。赤紮力和牙木溫亦加入奪門之戰,狀若虎群。 赤紮力手提大槍,突然在一個非常刁鑽的角度閃電刺來,危急下橫刀頭陀不及回刀反擊,施展開佛門無上手法,一抄握高槍頭,赤紮力大驚,全力運勁回拉,這人亦是蒙軍中有數高手,僅次於博爾忽之下,這一拉實在非同小可。橫刀頭陀一手運刀,施展出一套細膩之極的刀法,把牙木溫迫在刀光外,另一手暗運內力,把槍從中震斷,赤紮力一拉拉空,自己的勁力倒撞回來,登時蹬蹬的向後直退,把後面的蒙人撞得東倒西歪,一口鮮血噴了開來,坐倒在地。 橫刀頭陀把震斷開來的半截槍鋒抓在手裡,反手一挺,穿過牙木溫重重刀影,貫穿了這蒙古猛將的前胸,牙木溫大叫一聲,當場斃命。眾蒙軍大駭退開,橫刀頭陀卓立門前,狀若修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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