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6 | 上頁 下頁 |
| 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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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則是今次發動政變的骨幹人物張柬之、姚崇、敬暉、袁恕己、桓彥范和崔玄暐等六人。 總共二十人,剛好是龍鷹允許的人數。 來前他們想得周詳,除龍鷹和符太外,將離宮後一直沒現身的「僧王」法明計算在內,頗有萬無一失的穩妥感覺,可是當進入仙居院的主殿,見到立在武曌後方的四人裡,竟有個形相獨特、仙風道骨的「天師」席遙,認出是他或認不出他者,心中均涼了半截,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論名氣,席遙幾可與法明看齊,乃現今公認的道門第一人。退隱南方前,更是西都長安舉足輕重的人物,宇文朔、宗楚客、武攸宜雖與他沒有交情,都曾見過面,亦最不理解為何這位孤傲不群、道門遊仙級的人物,竟會出現在這裡? 席遙現身的震撼,立即打破了實力的平衡,不認識席遙者,如楊清仁等,亦從其立姿氣度,瞧出他功力不在法明之下,再不若先前般有把握。 龍鷹打出席遙這只棋,立時將對方的氣焰壓下去。不論法明或席遙,非只是擁有絕世藝業那麼簡單,更使人驚懼的是對佛門、道門和民眾的影響力,配上龍鷹,實為揭竿起義的無敵組合。 張柬之等朝臣被暗中通知後,莫不色變。 女帝躺在殿堂北端高起一級臺階上的長臥椅裡,擁被閉目,容色蒼白憔悴,沒半點血色,比之以前的明豔,似衰老了數十年,令人毫不懷疑她正危在旦夕,隨時駕崩,榮公公貼身何候。 李顯的表現相當不錯,雖然發抖,但並不顯著,沒有牙關打震,領著各人直抵階下,下跪道:「孩兒向母皇請安!」 眾人一起隨他下跪,李顯右邊的李旦領眾人頌道:「聖神皇帝萬歲萬萬歲!」 立在武曌臥椅後右側的龍鷹,瞧著跪滿階前的眾人,心中不無感慨,耳鼓內響著對皇帝的例行祝頌之詞,比對起女帝「病重」的情景,充滿諷刺的意味。每一個人都有追求,皇帝追求的,正是他們永遠不會得到的「永生不死」,武曌可以是唯一的例外嗎? 女帝的眼皮微動一下。 榮公公單膝著地的湊到她耳邊,喚了兩聲「聖上」。 武曌眼皮輕顫兩下,卻沒張開來,反是兩唇微見抖動,似想說話。 榮公公忙將耳朵湊到她唇旁去,接著站起來,唱喏道:「平身!」 李顯站起來,其他人隨之。 龍鷹和符太分立女帝臥椅後方右左兩側,法明則站在龍鷹右邊,席遙于符太左方。符太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像眼前的事與他沒有半點關係。法明眼觀鼻,鼻觀心,雙手合十,進入了觀自在的禪定狀態,像尊可永遠如此站立的佛像,遠多於有血有肉的活人。席遙閉口不語,雖是隨便一站,竟能予人既在那裡,又不在那裡的奇異感覺,仿佛陽神從靈竅逸走了,只是這個修養,盡顯其深不可測的道功,登時將同為道門的洞玄子比了下去。 人人屏息靜氣的等待著,氣氛詭異緊張,一股無形的壓力,籠罩殿堂。 龍鷹見狀,怕驚擾女帝的輕輕說話,道:「請太子和諸位多待片刻,席天師已為聖上輸進生氣,催發生機,聖上醒來後,可保持一段時間的清醒。」 他還未說完,驀地響起嗚咽飲泣的聲音,惹得人人側目,痛哭者竟然是姚崇,似因女帝病危,真情流露。 李顯和李旦兩雙眼睛立即紅起來,太平公主俏臉現出不悅之色,武三思眉頭皺起來,旁邊的張柬之探手抓著姚崇手臂,搖晃著,教他自重。其他人絕大部分面無表情,顯然並不認同姚崇的舉動。 龍鷹卻曉得警告生效了,雖只對姚崇起作用。他是全場唯一曉得姚崇在幹什麼的人,因能掌握到他心裡的情緒波動。 姚崇確有感觸,可是遠未達涕淚齊下的程度,一半是裝出來的,此一「表態」,立將他從張柬之等政變大功臣劃分出來,且肯定受到排斥。當日姚崇和桓彥范到陽曲來找龍鷹說話,密議裡龍鷹苦口婆心地鄭重警告兩人,只誅二張不除武三思的遺禍,桓彥范充耳不聞,姚崇卻聽進心底裡去,現在「情發於衷,非忍所得」的啼泣姿態,表達對垂危女帝的忠節,正因曉得武三思仍在,深感不妙,為避禍刻意將自己從功臣榜裡自我剔除,求的是被拒斥放逐,躲過殺身之禍,此人宮廷經驗的老練深到,令龍鷹心生佩服。 飲泣聲轉微,各人的注意力回到女帝露在雲龍紋繡被之上的龍顏處。 就在人人認為女帝一雙龍目永不會睜開來時,武曌似被姚崇的哭聲驚醒,倏地張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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