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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卷 第四章 竹林遇險

  商月令離開後,龍鷹耽不下去,離開觀疇樓,朝退思園的方向走,心情矛盾複雜。

  他可以眼睜睜瞧著陶顯揚被妖女害死嗎?當年自己還拍胸向陶顯揚保證有事須他出手,他義不容辭。

  柳宛真或許修習過玉女宗的武功媚術,作風卻似屬香家的系統。很難想像無瑕、湘夫人和柔夫人做同樣的事。而柳宛真在任何一方面,明顯高於康康、惠子等新一代的弟子。想到這裡,心底裡冒出一個念頭。

  他是否忽略了洞玄子?

  雖然未與他動過手,亦知他在塞外魔門的陣營裡屬頂尖兒的級數。從先後三次偷聽他和湘夫人、香霸的對話,知此人陰沉多智,極工心計,且比其他人更清楚台勒虛雲的腹中密計,更為計謀的執行人。

  柳宛真勾起他對池上樓的記憶,兩者的手段異曲同工,也因而想起池上樓的師父洞玄子。

  他曾在大江聯總壇暗裡觀察過這個妖道,感覺到他的武功身法,與台勒虛雲、楊清仁和玉女宗諸女有明顯的分別,該是來自不同的淵源。從當年于杜傲及門徒提及有關白清兒的零碎片段,將所聽到的組結起來,白清兒是個身份曖昧的人,名義上是「陰後」祝玉妍的徒弟,婠婠的師妹,卻同時與魔門的其他門派關係密切。洞玄子大有可能來自魔門「兩派六道」的其他門派,其先祖輩隨趙德言撤往塞外,現又隨台勒虛雲捲土重來。

  據寬玉所說的,洞玄子邪惡詭異,精通旁門左道的妖術,花簡甯兒因此栽在他手上,含恨而亡。可是仇恨歸仇恨,龍鷹一直沒把洞玄子放在心上,只視其為一可與自己拮抗的高手,這個想法不但是疏忽,還可以是致命的錯誤。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想法,皆因一直視洞玄子為與香霸同流合污的人,至遇上柳宛真。此女正是女性的「池上樓」,很有可能直屬于洞玄子的派系。如猜測無誤,那洞玄子遠不止於是香家的走狗,而是橫跨台勒虛雲、玉女宗和香家三大派系的統籌人,超越了執行者的身份,策動全域。他亦非孤家寡人一個,而是某一派系的最高領袖,池上樓和柳宛真均是此系的表表者。

  猶記得當日香霸和洞玄子刺殺「範輕舟」不遂後,返回神都途上,被躲在船底的他和符太竊聽到兩人的密話,提及那個「醜神醫」成其障礙的陰謀,龍鷹已掌握到洞玄子是這陰謀的主事者,只可惜到此刻仍沒法窺破洞玄子的手段。

  正因疏忽了洞玄子,故而對他在李顯集團的身份地位,至乎能起的作用不甚了了。他和楊清仁是否同一時間打進李顯集團去?若是如此,絲毫看不到台勒虛雲的智慧,適足顯示愚蠢。從任何方向看,楊清仁和洞玄子活動的範圍不該重疊,表面上亦不該有任何關係,如此方可發揮最大的作用。

  究竟洞玄子憑何關係,成為了李顯集團有影響力的人物?

  龍鷹直覺感到該與武三思直接有關,而武三思與洞玄子的關係,並不是最近建立起來,而是像楊清仁與李顯般,早有千絲萬縷的牽連。

  他並非憑空臆想,而是基於對武三思的認識。

  武三思曾為籠絡龍鷹,力邀他到梁王府觀賞來自南詔大理區柔骨女的歌舞表演,後來他更對武三思柔骨美女的來源生出懷疑,猜是與池上樓等人口販子有關。如此事屬實,那洞玄子與武三思是早有往來,問題在關係密切至何等程度?

  朝內一直秘密流傳武三思精擅禦女之術,該離事實不遠,否則韋妃怎會滿足于一個男人?還和武三思如水乳交融。男女關係加上奪權目標一致,遂使姦夫淫婦難舍難離,二人同心。

  武三思從何處學得榻子上的本領?假如是來自洞玄子,那兩人的關係至少是半師半友,非如表面般的簡單。

  洞玄子是名副其實的妖道,最容易打進宮廷這類場所,尤其李顯向來愛求神問卜、趨吉避凶之道,有韋妃穿針引線,武三思推波助瀾,洞玄子會大受歡迎,備受尊祟。

  現時能在東宮出入自如者,妲瑪不用說,就是楊清仁和洞玄子兩人。大江聯視「醜神醫」為妨礙,針對東宮的陰謀,理該由洞玄子負責,楊清仁和妲瑪則置身事外,以免一旦失手,被牽連在內,那是台勒虛雲負擔不起的錯失。

  在目前的形勢下,要明查暗訪的去弄清楚洞玄子的奸謀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方法是宰掉洞玄子,一了百了。

  對台勒虛雲想出來的東西,他絕不敢掉以輕心。

  想得入神時,龍鷹踏足退思園。

  園內有數起嘉賓遊人,大部分集中在觀瀑亭欣賞美景,由於退思園占地極廣,林木豐茂,雖聚了逾百人,懂得覓清幽的地方走者,仍可感受到寧和靜處的滋味。

  就在此時,他聽到安樂郡主李裹兒的笑聲,從後方傳來。

  龍鷹暗吃一驚,現時在飛馬牧場,有兩個人不宜多接觸,一個是獨孤倩然,另一個就是李裹兒。與安樂的關係,目前已臻達理想,不可以再進一步,否則過猶不及。

  忙往左轉,進入一座竹林,林內有蜿蜒石板徑,左彎右曲,在過了中天的秋陽斜照裡,光線透竹灑下,竹林小徑似成了通往某一奇異處所的秘道。

  退思園位處後山高崖邊緣,風勢特別強勁,吹得幹葉「勒勒」作響,群竹亂舞。

  倏忽裡,龍鷹心現警兆。

  卻已失去先機。

  劍光從竹林頂上暴雨似的罩頭灑下來,最淩厲並非一束束的劍氣,而是劍氣在蓄意而為下互相碰撞,形成一個個具高度殺傷力的氣旋,根本是無從化解,只能硬擋硬捱。

  龍鷹尚是首次嘗到被偷襲之苦。

  千萬個不情願下,仍是別無選擇,龍鷹往地撲下去,兩手抱膝,人球般朝前翻滾,以毫釐之差避過敵人的第一輪狂襲。

  剛彈起來,一道疾如閃電的劍勁照背射來,拿捏時間之精准,令龍鷹全無重整陣腳的間隙。

  龍鷹尚是首次在與敵交鋒裡,失去了知敵的優勢,原因在被壓落絕對的下風劣勢。

  刹那間,他想到兩個應變保命的方法,但均只能保一時之不失,實非救命良方,遑論平反劣局。

  一是往上彈射,到了樹頂之上的半空,來個淩空換氣,橫移開去,那對方受竹林形勢所限,勢沒法繼續追擊。只恨對方此刻占盡優勢,如脫手射出手中劍刃,自己彈射時沒可能改速改向,等於成為敵人的活靶,難避敵刃貫背透胸的結局。

  另一方法是朝前疾飆,利用林徑的彎彎曲曲甩脫敵人鎖緊的劍氣劍罡,那就是比拼速度身法。

  如果他尚未曉得這個白晝刺客是誰,或會試行此法,現在卻知成敗實五五之數,且對方是占儘先機,因其正處於巔峰的狀態之下,在全面發動的當兒,而他龍鷹卻是剛起跑。一旦給追上,他連轉身迎敵也辦不到,只能飲恨收場。

  龍鷹往橫疾移,重重撞在竹叢處,同時收斂道炁,只餘魔氣。

  成也竹林,敗也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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