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4 | 上頁 下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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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鷹道:「首先要聲明的,是不論她擺出任何情不自禁似的姿態,她仍絕不會愛上『範輕舟』,她的原名叫霜蕎,屬於一個邪惡世家的核心大員,專責情報的工作,內心冰冷無情,行事則不擇手段。」 商月令怵然道:「邪惡世家?」 龍鷹道:「有機會再說。嘻嘻!今晚我們該在哪裡偷情?」 商月令佩服道:「虧你還這般的好心情!」 龍鷹微笑道:「月令太小覷我哩!球賽的勝敗,對我是微不足道的事,亦不會擺在心上。宇文朔最大的失策,是讓小弟從頭到尾的瞧著他在球賽上盡展渾身解數,其鋒頭雖一時無兩,但強項、弱點全落入小弟眼內,使小弟對他心中有數,這肯定是他賽前從未想及的事,將來他須為此付出代價。」 商月令皺眉道:「我只看到他的強橫,沒發覺任何弱點。」 龍鷹道:「那就要看你是從小處去觀察,還是以鳥瞰的方式審視。舉其一例,如果宇文朔整場賽,不求個人的表現,只在發揮整體的精神和戰力,他將成為我平生所遇的人裡,最難纏的強勁對手,現在則仍差了一點兒。」 說到這裡,不由想到台勒虛雲,若從這方向去判斷,宇文朔尚未可與台勒虛雲並駕齊驅。台勒虛雲正是從不著意於表現自己的人,講的是整體的佈局,人盡其才,物盡兒用。如非逼他,絕難找到與他決戰的機會。此時進入主道,往山頂的場主府馳去。 商月令嘆服道:「鷹爺確非常人也!」 主道不見人蹤,牧場的人是空城而去,到草窩子參與盛事。剛才球場上的龍爭虎鬥,絕沒令任何人失望。 商月令鍥而不捨的問道:「你仍未答人家呵!你是故意的,又賣關子。」 龍鷹樂不可支的笑道:「情趣就是這樣子來的,最愛看場主又喜又嗔的模樣。唉!其實是看不到的,但可以想像。哈!當時小弟告訴都鳳,由於小弟對場主仍死心不息,絕不會碰第二個女人,故不宜赴約。」 商月令失聲道:「你真的這麼說了?」 龍鷹毫無愧色的道:「假的!我真正說的是因約了宋問兄,所以沒法陪她。哈!」 商月令大嗔道:「這時候還開玩笑,想氣死人家嗎?」 龍鷹大樂道:「就是要聽場主發嬌嗔的聲音。我的娘!第一次見場主時隔著我們的那張簾子,正是我們的媒人。今晚的明月又會更圓一些兒,小弟到場主的香閨去,還是場主到寒舍來?」 龍鷹回觀疇樓,痛快的洗了個冷水浴,精神煥然一新,就在樓上觀看山城日落的動人美景。沒入西山前的太陽確是豔麗至不可方物,也是它在白晝唯一可讓人觀賞親近的時刻,不過美景飛快消逝,地火明夷的一刻,黑夜降臨。 夕陽短暫的美景令他聯想到北方的世家大族,不論宇文朔如何了得,可是世家大族的沒落早在女帝將首部遷往洛陽時已成難以逆轉之勢,而他龍鷹正是這勢頭下產生的代表人物之一。世族中的有能者,如萬仞雨之輩,明智的選擇是融入這股時代的洪流去。 假如楊清仁和李裹兒加入關中隊,那決戰的關中隊將包含著唐初開國時北方最顯赫的三大門閥李閥、獨孤閥和宇文閥,在馬球場上再度連成一氣,重現往昔的美好歲月。可惜楊清仁的參與,正正顯示了北方世族不明白真正的情況,破壞者已來到他們的中間。 李顯賦予了他們最大的希望,但李顯同時亦是戳破他們希望的人,因為李顯是個被勾去了魂魄、由韋妃和武三思操縱的傀儡。韋妃的立場就是女帝現時的立場,絕不容支持李閥的高門大族得勢,分別在韋妃去良臣用佞臣,或會在某一形勢下利用高門大族與女帝的矛盾和仇恨,打擊女帝一手提拔的勢力,但最終仍不會讓北方世族重拾已被時代大潮淹沒了的光輝。 武三思別的不行,但壞心術卻可稱冠當朝。樂彥依附關中隊而來,效力關中隊,為他們爭得准決賽權後功成身退,代表著武三思通過北幫,成功滲透了北方的世族,知之然後操縱之,手段靈活厲害,令龍鷹不得不對這卑鄙之徒重新評估。 如李隆基異日登臨大寶,成為皇帝,仍會繼續武曌用人不論出身,只講才幹的政策,且極有可能此時世族會與龍鷹和李隆基處於對立,就看他們會否選擇站在楊清仁一邊,一旦李隆基得勢,北方世族將受到再一次的沉重打擊,這次會令他們永無翻身之望。 北方世族就像眼前的斜陽,不論如何燦爛眩目,只能是最後一次的迴光返照。 今趟北方世族深謀遠慮的狠挫嶺南隊于馬球場上,固是欲藉此重振聲威,奪得可赴京由女帝手上接過「少帥冠」的殊榮,亦是基於對南方世族忿忿不平之意。 大唐開國時的形勢清楚分明,李閥因李世民而宋閥因寇仲,分別於北方和南方群雄割據的情況下脫穎而出,成兩虎相爭之局,其他世族只能靠邊站,宇文閥和獨孤閥還要依附李閥方能苟延殘喘。如非寇仲拱手將天下讓予李世民,寇仲加上宋缺,天下豈還有能攫其鋒銳者,連李世民也不行。 李閥最後成為天下之主,北方世閥可額手稱慶,皆因世族間關係密切,多少有著親戚關係,仿如一族。但對宋閥以南方大族叱吒一時,卻很不是味兒,當然無可奈何。 誰敢去惹宋缺和寇仲,除了活得不耐煩的瘋子。 現今宋閥不但退出朝廷,且退出江湖,放棄了宋家山城,化為平民百姓,像宋魁般雖刀法直追宋缺,仍不願揚名立萬,作風低調,可見宋家後人不願再捲入紛爭之心。 在這樣的情況下,崛起嶺南的越家提供了他們唯一雪恨的機會,可向世人展示北勝於南的百載之機,成就北方世族的夢想。 說到底,實為北方世族對南方世族的意氣之爭。 此時傭婢來報,越浪和敖嘯連袂來訪。 在廳堂中央的圓桌子對坐,喝過下人奉上的熱茶,越浪苦笑道:「范兄看到了。唉!原來被教訓的竟是我們。」 龍鷹微笑道:「『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三天后小弟會遇上同一命運,因牧場已決定請小弟在決賽助陣。」 敖嘯大訝道:「想不到他們真的同意穆飛的提議呵!」 龍鷹約束聲音,將穆飛的事再說清楚一點,最後總結道:「關中隊鐵定會邀安樂和河間王入隊,以示對太子集團的忠誠。」 越浪哂道:「由於安樂郡主地位尊祟,宇文愚會讓她打頭陣,一局起兩局止,然後由河間王取代之,到那刻方能見真章。」 敖嘯道:「范兄怎都會放安樂入上一球半球吧!」 龍鷹笑道:「敖兄是明白人,否則小弟到神都去的日子將很難過。」 越浪道:「我們在旁為范兄喝彩打氣,范兄有多少勝算?」 龍鷹坦白道:「半分也沒有。宇文朔、獨孤倩然和乾舜是無敵的組合,再加上不在宇文朔之下的河間王,說有把握者就是不自量力,不過小弟絕不會讓他們再得出奇不意之利。」 越浪欣然道:「范兄很懂顧及我們的感受,不過我們已視范兄為自己人,即使直言不會讓他們勝得像剛才一仗般輕鬆容易,越浪絕不介懷。」 龍鷹道:「是小弟不好,累你們失去兩員猛將。」 越浪道:「有分別嗎?」 龍鷹苦笑。 敖嘯道:「穆哥兒怎辦好呢?」 龍鷹道:「小弟有個不情之請,但在說出來前,先要問個問題。」 兩人現出洗耳恭聆的神態。龍鷹看他們神色,已知對冀朝興的懷疑被證實了,否則兩人不會這般看重他說的話,又視他為自家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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