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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第九卷 第十八章 未了之緣

  他成功了!

  湘夫人完全察覺不到他外貌上的變異,事實他比之以前的「範輕舟」確有明顯的分別。在大江聯,寬玉和湘夫人是比較熟悉「範輕舟」的人,能瞞過他們,等於可瞞過大江聯的所有人,他比任何人清楚,他現在的模樣,較以前「留鬍子的龍鷹」,有著明顯的不同處,可使熟悉龍鷹的人,認不出是他龍鷹。

  回到客棧,入臥室後吸引他的是放在枕上的字條,以被子蓋著,露出了小截。

  龍鷹取出字條,看後以手搓碎,放下另一件心事。

  字條沒有上下款,只有時間和地點,不用說也知是采薇的知會。此女肯定非常有耐性,更有辦法,曉得他「範輕舟」來了。

  不過所有事比起來,仍遠及不上與台勒虛雲的決戰,他久未放手與能相埒的對手痛快一戰,想想已可令他血液沸騰,期盼之至。

  他是不愁台勒虛雲不應戰,一來對方當有十足殺他的信心,二來是因台勒虛雲怕歷史重演,「範輕舟」再一次逸出他的羅網。

  他和無瑕可在明早趕抵竟陵已非常了不起,其他人則肯定落後至少一天的路程,所以想組織再一次的攔截亦是力有不逮。

  台勒虛雲唯一的選擇,就是接受他單打獨鬥的決戰,再由無瑕以獵鷹在前路遠處遙遙監視撿便宜。

  無瑕或許不是孤單的,如洞玄子有份參與這次捕殺他的行動,會與無瑕守最後的一線。

  此仗肯定是場硬仗,他卻夷然不懼,還大覺手癢。這般厲害的對手,豈是易求。

  屆時他會全力出手,務要置台勒虛雲於死。這人太可怕了,不論心智武功,均不在他龍鷹之下。其對人性深刻的瞭解,使他構思出來的陰謀手段,若如天馬行空,無從測度。他便沒有想過對方會在清流平原布下羅網等他投進去,還以為事情會發生在竟陵附近,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如果不是因魔種靈靈驗驗,他早飲恨清流。

  登榻前他拋開一切,默坐入定半個時辰,果然一覺睡至天明,梳洗後立即出門。

  龍鷹在城內左彎右轉的走了好一陣子,方朝與女飛賊采薇約定的地點舉步。

  他昨夜聲明不許湘夫人派人監視他,非是有風駛盡帆,得勢不饒人,而是為采薇大姐著想,怕她落入敵人眼內,慘被牽連。

  故以種種方法試出沒有人跟在身後,才往相會。

  由於台勒虛雲對牧場一向有覬覦之意,會因而在唇齒相依的竟陵下重注,使之成為其重要據點,就像襄陽之于房州,所以在竟陵敵人會有一定的實力,對付他嫌不足,對付采薇則綽有餘裕,不可以掉以輕心。

  片刻後他進入一間做早市的食肆。

  時候尚早,專賣粥品的鋪子剛開始營業,十多張桌子疏疏落落坐了六、七個來光顧的客人。龍鷹拿眼一掃,揀了張被一位老人家占著的圓臺坐下來,不理會老人家投來不滿他有這麼多空桌卻偏要與他共坐的目光,逕自點了碗白粥和兩個煎大餅,方笑嘻嘻道:「大姐的易容術真高明,小弟差點看漏眼。」

  采薇目光閃閃地打量他,以低沉的女聲道:「確有幾分相似,特別在體型上,但卻是氣度迥異。」

  龍鷹道:「大姐拿小弟當作你的舊情人嗎?」

  采薇嗤之以鼻道:「他是我的情人嗎?怕是他自作多情吧!本姑娘不過是逢場作戲,消磨日子。」

  龍鷹心忖惹上的原來是風流女賊。

  采薇雖扮成位五十多歲的老人家,他仍大致掌握到她的體型和面部輪廓,是個嬌小玲瓏的出色美人兒,雙眼深黑如寶石,靈動如神,适才正是從她的眼睛識破玄虛,否則她會是全無破綻。難怪範輕舟會迷戀她,只是這回沒有「負心漢」,卻有「負心女」,逢場作戲的是女的一方,掉轉了過來。

  龍鷹哂道:「既然如此,為何又回頭來找我這個『範輕舟』呢?」

  采薇現出笑容,露出與她此時面容絕不相襯兩排雪白整齊的牙齒,悠然道:「誰叫你變得這麼有名氣,當然要和范郎再續前緣呵!」

  又道:「真好!原來你是好人來的。」

  龍鷹愕然瞧他。

  粥餅來了,龍鷹毫不客氣的進食,邊道:「小弟額頭鑿著『好人』兩個字嗎?」

  采薇聳肩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最擅觀人之術,誰充闊誰裝窮,我一目了然。對你這個大買賣,我當然不會疏忽,不但清楚你的發跡史,且知你是正正派派的做生意,只是想不通憑你般的一個人,怎會低三下四的去扮個江湖惡棍。真正的範輕舟是否被你幹掉了?」

  龍鷹道:「幹掉他的另有其人,並非小弟。以後最好不要問問題,我也不會管大姐到牧場去要偷的是何物。」

  采薇道:「不成哩!我不但要問,還要告訴你到牧場偷的是什麼。」

  龍鷹開始感到此女的難纏,頭痛起來,道:「那就一次過說清楚。」

  采薇興致盎然地打量他,含笑道:「和你泡上十來二十天肯定不是壞事,本姑娘已有年多未碰過男人。告訴我!以你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怎可能沒半個隨從的到牧場去?不會讓人覺得寒酸嗎?」

  龍鷹生出被「調戲」的古怪感覺,道:「至少有一個隨從。對吧!」

  遇上女賊,只好祭出無賴的手段。

  采薇「嘟嘟」嘴兒,道:「你究竟惹上什麼人?入城後一直有人跟蹤和監視你,累得我不得不易容改裝。」

  龍鷹輕鬆的道:「小弟開罪的是比我更財雄勢大的大江聯,因不想與他們鬥身家,故落得一個人自由自在的。由這裡到牧場的路並不好走,大姐請自行上路,在牧場入口處等我,小弟自會來尋你。」

  采薇用神打量他,雙目閃動采芒,訝道:「你好像毫不介意有人在路上對付你。」

  龍鷹道:「不要問我究竟是什麼人,只須曉得我不怕任何人。當然!大姐是唯一的例外。」

  采薇欣然道:「你很懂哄女兒家,但這一套對我是沒有用的,和你好亦不代表是愛上你,只是看上你。你沒想過殺人滅口嗎?」

  龍鷹搖頭,道:「你不是看穿了我嗎?小弟並非這種人。唉!大姐偷東西後,請高抬貴手,放過小弟。」

  采薇怨道:「可是就得我們兩個人,怎帶得走那麼多的東西。」

  龍鷹駭然道:「那就不是偷而是搬了。」

  采薇歡喜的道:「你有命在牧場入口與我會合再告訴你吧!警告你,勿要耍花樣。」

  龍鷹攤手道:「你究竟相信我是好人?還是隨口亂說?」

  采薇淡淡道:「說來玩兒也不成嗎?你是個古怪的人,雖然是第一次見到你,已有和你混得很熟的感覺。你何時動身呢?」

  龍鷹道:「小弟昨晚向大江聯最厲害的人下了挑戰書,午前會有回音,決戰將立即舉行,該可在日落前抵牧場。」

  采薇大吃一驚道:「你死了我怎麼辦?」

  龍鷹掏出請柬,送到她手上,道:「那你便作我的代表去參加飛馬節,千萬勿失手,否則小弟死不瞑目。哈哈!」

  龍鷹回到客棧,就那麼穿著靴子躺到榻子去。

  他內心感到苦惱、不安和悲傷,源于曾到大江聯當臥底,與總壇內的人和物有過密切的接觸,認識到敵人的另一面。

  對洞玄子、香霸和楊清仁等當然不會有同情之心,可是高奇湛又如何?更不要說湘夫人、沈香雪,還有是台勒虛雲。

  此人不論心胸見地,內涵修養,均可令人擊節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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