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3 | 上頁 下頁
八六


  弓謀答道:「若全部計算在內,該在八百五十人至九百人間,香霸是傾力而來了。」

  安排巧妙,萍恩的蒞臨填補了符太和龍鷹先後離開的「零落」,使李重俊和武延秀不感「寂寞」,也撫平了他們受輕視的怨鬱。

  美人兒挾著香風來,帶著香風去,錯身而過時福身甜笑,教人不但悶氣全消,還餘韻無窮,恨不得掉頭返廂,看她的歌藝樂技如何出眾。

  龍鷹敢肯定是首次見到萍恩,如果沒有猜錯,該是舊波斯區域來的女郎。鼻端充盈醉人的香氣,看著她入廂的背影道:「此香大不簡單,該有催情的作用。」

  要知大周的上層社會,愛用香料已到了氾濫的程度,像太平公主般的皇室貴女不在話下,浴池加入香料,衣服被帛全以香薰蒸過,即使是堂堂男子漢,亦身佩香囊。更有甚者是說話前先含嚼「沉麝」,可令開口時香從口出。在這種風氣下,用香的優劣,變成了判別品味高低的其中之一的標準。

  弓謀讚歎道:「范爺見微知著。此香名『情香』,部分原料產自嶺南,部分是經南海諸國的商船運送至廣州,包括沒藥、蘇合、安息香、迷迭、兜納、白附子、薰陸和郁金等,配合原地出產的雞舌香、沉香、藿香,依特別丹方調製,便成『情香』,此為香家的獨門配方,每能生奇效,更是防不勝防。」

  又道:「萍恩是『翠翹八美』裡數一數二的媚術高手,今夜專用來對付范爺,故我使了點小手法,教她沒有下手的機會。哈!我原本以為太醫是死定了,現在當然是另一個想法。真想不到呵!還以為范爺遠在高原之上,忽然又來到我身邊。」

  龍鷹一怔道:「難道閔玄清的想見我並無其事嗎?」

  弓謀道:「是確有其事。符兄弟已成香霸他們最為之頭疼的人物,他著我去知會潘奇秀時,我尚沒有多大感覺,因這種囂狂態度乃他一貫作風。豈知潘奇秀……范爺曉得潘奇秀查實是香霸的堂兄弟嗎?」

  龍鷹笑道:「他本名叫香文,對吧!」

  弓謀恍然大悟,道:「難怪!原來你們早清楚他的底細。」

  龍鷹道:「他們在樓內何處,是否還有楊清仁在呢?」

  弓謀歎道:「只這句話,聽得弓某心花怒放,我最擔心的事不復存在,一切盡在范爺掌握中。哈!叫慣范爺,怎都改不了口。說回香文,他聽到符兄弟指名道姓的要見他,立告臉色劇變,顧不得招呼梁王,藉辭與香霸溜了出去商議,回來後再和楊清仁交頭接耳幾句後,便著我去請符兄弟。」

  又道:「他們所在的『滄浪園』,是比『四廂』更高一級的貴賓廳,獨此一座,為眾廂之首,位處『翹軒』中央的位置,其他三十座廂堂如拱月的星辰。」

  龍鷹怕站得太久,會惹人思疑,道:「我們邊走邊說如何?」

  弓謀道:「今晚是最佳和范爺密談的機會,因賓客太多,人人忙得昏天昏地,哪有閒情去理會其他事。當我向香文傳話時,八美之首的蕎菁正在唱曲,人人聽得如癡如醉,故沒留心我,只閔玄清有留神。香文和香霸離廳後,揮手召我過去,問我是哪個貴客來了,竟須驚動大老闆?」

  接著不解道:「她似乎在那一刻已猜到與范爺有關係,古怪至極點。」

  龍鷹心忖或許是因微妙的感應,又或因香霸之故,並不點破,因時間寶貴,拍拍他肩頭,領先舉步,道:「說下去!」

  弓謀道:「有楊清仁在旁,我不敢亂說話,裝作被她問個猝不及防,衝口說出是范爺師徒來了。閔玄清的反應很古怪,沉吟良久,才著我安排要與范爺見個面。」

  龍鷹道:「楊清仁有何反應?」

  弓謀道:「這小賊欲言又止,接著香文派來小婢召我出去,之後的事便不清楚了。范爺,現時情況非常不妙……」

  龍鷹截斷他道:「時間無多,其他事你不要理會,專心做好派下來給你的工作。但有件事須你老哥出手,就是查探一個叫宋言志的本土漢人的行蹤,他是我的人。」

  弓謀大喜道:「宋先生竟然是范爺的人,真想不到,他是翠翹樓的總務,精明厲害得教人吃驚,在外人裡最得香霸倚重,我該否與他暗中聯繫呢?」

  龍鷹放下心頭大石,道:「讓他清楚情況是好的,明天我便離開神都,變回範輕舟去見寬玉和到飛馬牧場去。記著,一動不如一靜,時機至前,必須忍耐。」

  弓謀歎道:「我已忍了二十多年,何礙再多幾年,至重要是有范爺為我作主。」

  然後欲言又止。

  兩人經過一道跨湖拱橋,竟然有三、四艘小舟點綴湖面遠近,舟上男女成雙成對,充滿月下談心的旖旎氣氛。

  眼前情景不到龍鷹不心服,香家故是做盡壞事,但辦青樓確有一手,嘗過這裡多姿多彩、五花八門的玩意後,很難也不願去光顧其他青樓。

  龍鷹趁機倚欄眺望,道:「弓兄是否正為依娜、貝貝、丹丹和小香憂心?還有苗大姐和小圓她們?」

  依娜四女聯手經營民宅香居,弓謀做中間人,令龍鷹以五兩黃金包了她們三個月。

  苗大姐則是賣醉軒的女老闆,小圓為侍女,龍鷹與她們的避雨之遇,是龍鷹永遠忘不掉的事。

  只要龍鷹想起她們,立即心軟,不論付出如何大的代價,也要讓她們安然返回塞外去。

  以弓謀來比較香霸、楊清仁等人,可知他們是何等狠心和冷血。

  他很難將台勒虛雲與楊清仁、香霸、香文、洞玄子等一概論之,台勒虛雲是個最不情願的劊子手。

  而這類男兒大計,亦與玉女宗諸女無關,從今次躲在船底北上神都偷聽回來,香霸和洞玄子間的對話,便知柔夫人只顧自家的事,對香霸和楊清仁等爭天下的大計,沒有興趣。

  弓謀大喜道:「有范爺這句話,小人放心了。」

  一艘小舟從二百多丈外的小碼頭開出,朝他們的位置筆直駛至,兩人均大感意外,操舟子的竟然是天女閔玄清。

  龍鷹曉得是最後一個和弓謀說話的機會,快語道:「言志和弓兄都勿要與我聯絡,最重要的是得到賊子們的信任。我雖有計劃,但必須靜候時機,且不是短短幾年內會發生的事,永遠不要失望,不論如何黑暗,終有天明的一刻。」

  弓謀頷首答應,沉聲道:「天下間,只范爺一人有擊敗台勒虛雲的資格。」

  閔玄清的嬌笑聲風鈴般響起,隨風飄送清脆嘹亮,溫柔地道:「太醫大人可有陪玄清遊湖的興致嗎?」

  外面的湖水在月色星輝下水光粼粼,平靜無波,龍鷹的心湖卻被掀起巨浪,在天女如是園泛舟的前塵舊事湧上心頭,再沒法說出傷害她的話,按一下弓謀的肩頭後,離橋落往下方正進入橋底舟子的尾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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