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3 | 上頁 下頁
七八


  龍鷹道:「為師要先在爐鼎內私下做足功夫,才再次教訓你這個不肖徒兒。」

  符太「咭咭」怪笑道:「若師父憑的只是這手功夫,任你如何進步,在未來一段長時間仍只有捱揍的份兒。」

  龍鷹狠狠道:「我們就走著瞧。」

  領先往外廳走去。

  符太追在他身後,歎道:「徒兒很擔心呢!」

  龍鷹道:「有何好擔心的?老子神功初成,太少該高興才對!」

  符太道:「怎可能不擔心呢?怕的是你練功練至高不成低不就,使你老人家沒法傳小徒『分心二用』之術。」

  龍鷹道:「恰恰相反,為師比以前任何一刻更有把握。三娘究竟傳了你什麼東西?」

  兩人在桌前重新坐好,繼續未完的午膳。

  符太看著眼前似剛從閻王殿放出來的餓鬼般,掃蕩桌上美食的龍鷹,道:「三娘教的,叫『還元化真訣』。訣曰『白無金精,五華敷生;和魂攝精,凝液骨靈;無上太真,六氣內纏,日月相翕,秘功自成』,師父明白嗎?」

  龍鷹笑道:「師父雖然在這方面經驗豐富,走過的橋比徒兒行的路多,但只講實戰,不涉理淪。哈!不過明師出高徒,老子的徒兒會差到哪裡去。」

  符太沒好氣道:「現在是萬事俱備,獨欠師父『分心二用』的東風。時日無多,後天你便要上路,快傳徒兒你老的終極功法,俾徒兒今夜便可以試試看會否像師父剛才神功初成時那麼窩囊?」

  龍鷹斜眼睥著他道:「照老子看,假如太少不是心切回來求藝,根本不會返太醫府。」

  符太理直氣壯的道:「這個當然,否則回來幹啥?」

  兩人對望一眼,齊聲大笑。

  龍鷹喘著氣道:「好吧!姑念太少誠心學藝,就傳你關門秘技,順道在太少身上偷點氣勁的獨家行功方式,完善老子的『魔心種道大法』。哈!爽透了!」

  「神火化形空色相,心印懸空月影淨;性光返照複元真,筏舟到岸日光融。」

  龍鷹終於掌握到「魔變」的真義,且是誤打誤撞下領悟得來。看似容易,事實上其中包含著無數的機緣和因果的關係。

  由於不安好心的師父杜傲的「悉心栽培」,他雖然自懂事後一直修煉道家功法,可是因始終是少年心性,又天生好奇心重,遍閱府內藏書,此正為修道的大忌,故雖天資過人,火通任督二脈便沒法再有寸進。如果勉強修煉下去,有走火入魔之險。

  就在這關鍵時刻,武曌頒下《蕩魔檄》,魔門各系逐一覆亡,龍鷹逃出生天,攜《道心種魔大法》避往荒穀小屋,手上除兩卷大法外再無其他雜書擾心,反變得心無旁騖,全神修煉。

  當他被逼自行散去道功,剩下來的便是練就出來至純至淨的「道心」。接著從死裡複生,魔種全面進駐,變成憑道心駕禦魔種的奇異格局。

  魔種和道心的融合是一條有快有緩的漫長道路,初步的融合為「成魔」。從「養魔」、「催魔」至「成魔」的過程迅如雷閃,幾是一蹴即就。

  他有個向雨田沒有的優勢,就是處處皆敵,對手頑強,故多歷練的機會。

  「魔極」就是魔種和道心融合的頂峰,物窮則變,而高「魔極」一重的「魔變」,正是道窮則變的天然程式。可是該如何變呢?龍鷹有如瞎子摸象,只能在黑暗裡摸索,事實上魔道的融合至此已盡,故只能在變境徘徊踏步,難作突破。

  第一個轉機來自與明心道丹的融合,但他仍未察覺,就是散去的道功已「現出元關消息路」,死灰重燃,但因過程緩慢,雖多了點神通變化,道功仍是在他知感之外暗附魔種運行,似有如無,卻合乎天然相依之道。起於是,止於是。

  第二個轉機來自那次與拓跋斛羅的生死搏鬥,于生死懸于一發的兇險裡,被逼純以魔氣克敵,竟見奇效,建奇功。但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似是自然而然的事,實歸功道氣已成氣候,因而能與魔氣分拆。

  第三個關鍵性的轉機是被無瑕的「玉女心功」破了他的「道心種魔」,令神炁分離,更將他擺在一個全新的位置和起點,再次出發。

  那天能與仙子大破台勒虛雲和無瑕的前後夾擊,雖說關鍵在戰略和詐術,但如非道功壯大,亦不可能辦得到。

  亦只有當道法壯大至能與魔種並駕齊驅,分庭抗禮,真正的「魔變」方會出現。

  道功等若另一種的「死而復生」,其微妙處玄之又玄,奇異至極。

  為了不洩露龍鷹的身份,龍鷹殫思竭智,想須想得妥貼,可是付諸實戰,卻不堪符太一擊。

  幸好龍鷹身具魔種,靈通變化,在壓力下窮極生變,深藏的道功給激發出來,造成根本性的改變。

  龍鷹從榻子坐起來,應道:「是榮公公嗎?請進來!」

  榮公公進入臥室,不好意思的道:「驚醒太醫哩!」

  龍鷹移身坐到榻邊,訝道:「何事須勞煩公公呢?」

  榮公公道:「小榮是受命而來,奚王的使節團今早離神都北返,太醫須陪伴聖上一起送行。」

  龍鷹一拍額頭,尷尬道:「最近記性很差,忘掉了很多事。」

  榮公公壓低聲音道:「聖上在外面等你。」

  龍鷹給駭得從榻子跳起,匆匆趕去梳洗換衣,榮公公幫忙伺候。

  龍鷹拍拍腦袋,心想最近常忘記東西,不知是否與「魔變」徘徊於突破的邊緣有關係,致心神不屬。

  榮公公一邊為他遞衣穿衣,邊道:「昨天張氏兄弟在聖上面前痛哭流涕,大數梁王的不是。」

  龍鷹此刻的心情,是不想聽到宮廷內的是非恩怨,點頭表示知道。

  榮公公道:「小榮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只隱隱聽到他們提及太醫的名字。」

  龍鷹心忖這對傢伙是死心不息了,由此亦可看出他們奈何不了武三思。

  榮公公為他加上外袍後,又在腰間系上太醫的標誌小葫蘆,兩人並肩穿過天井,朝大門的方向舉步。

  龍鷹心想看來不論自己同意與否,張氏兄弟亦會派出高手來「保護」他,真的不知是福是禍,大江聯會否因此而放過殺他呢?

  馬車停在小廣場處,眼所見已有二十多個飛騎禦衛,還不計在院門外的大隊人馬。

  龍鷹暗歎自己愈來愈似變回了以前的「大周國賓」。

  不過「欲蓋彌彰」的另一面便是「欲彰彌蓋」,虛虛實實,或會使人更猜不到他是龍鷹,只是女帝的「新寵」。

  暗歎一口氣,朝聖輿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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