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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第七卷 第十一章 玉女無瑕

  龍鷹離開洛水岸,天色漸明,不知不覺與法明談了半個晚夜。他和法明的「兩大老妖」的離奇關係,已因兩次並肩作戰打下穩固的基礎,很多事是盡在不言中,只看法明肯向他透露「神都名妓」母子的事,知他完全絕對地信任自己,因為此正為法明唯一的弱點破綻。

  天下間,能有把握殺法明者,唯只女帝一人,強如拓跋斛羅亦辦不到,因武曌深悉法明虛實,清楚他不碎金剛的來龍去脈,會有克破他的手段,不過亦要法明肯死戰才成。換句話說,若是法明一意保命逃生,天下難有置他於死的人物。

  所以武曌留下此女,是最厲害的殺手鐧,在關鍵時刻使出來,根本是法明無法抗拒的。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既可拴著法明的心,使他願意解散僧王寺,以免因李顯回朝首當其衝,且以最漂亮的方式向端木菱示好,營造出與佛門和氣收場的條件。

  武曌現在關心的只有兩件事,首先是讓她的武周政權萬世流芳,還有就是上窺至道,開啟仙門,升登彼岸。

  她答應了給龍鷹五年時間,並非霸著龍座待五年般簡單,而是通過種種手段將權柄牢牢握在手裡。肯定她現時對張氏昆仲已完全失去往日的興致,不再需要他們,仍肯在背後撐他們的腰,只因他們兩人是她手上的兩隻棋,以之抗衡日趨強大的太子党。

  現在的武曌和胖公公,著緊的只有龍鷹和法明,因為他們已成為聖門未來的希望,其他人絕不被放在心上,此正為聖門絕情絕義的一貫作風。

  街上人車漸眾,龍鷹收攝心神,晉入「魔極」的靈覺,忽有所感,差點渾身冒冷汗,心呼好險。

  他只要往左轉,將踏上往小清庵的路途,腳程快點一刻鐘可達,就值此時,他感應到比任何人更令他顧忌的無瑕,玉女宗最超卓的頭號玉女。

  唉!他奶奶的!為何自己從沒想過無瑕會到神都來呢?

  現今爭霸的主戰場已移至神都,塞外魔門、香家和玉女宗的高手空群而來,怎會漏掉不論武功心智均不在台勒虛雲之下的無瑕?

  他先後兩次與法明河畔夜話,均令他險避禍劫,保著醜神醫的身份,險至極點,運道好得令人難以置信。

  這並非說香霸等人懷疑「醜神醫」是龍鷹扮的,故曉得仙子返神都在小清庵落腳,遂於小清庵來個「守株待兔」,當場拆穿他,使他無所遁形;更大的可能是無瑕旁觀者清,認為龍鷹安心留在高原陪伴妻兒一事並不可信。

  正如法明所說的,龍鷹的重情重義恰是他的死穴,假如龍鷹潛返神都,肯定會去見端木菱。

  有資格負起此任務者,天下間只有無瑕一人,台勒虛雲或許可避過端木菱或龍鷹的靈應,卻不能如無瑕般可通過「煉靈術」先一步搜尋龍鷹,龍鷹便曾著過她的道兒。

  以無瑕之能,此時該處於一個既可避過端木菱的感應,又可將小清庵置於監察的位置,只要龍鷹踏進她的監察網內,會慘被揭破身份,一敗塗地。

  成功失敗,半步之差,一線之隔。

  龍鷹感應到無瑕,無瑕卻對他一無所覺,因為令龍鷹生出感覺的是當日他拼著捱她一招注進她體內的魔氣。如此的感應以魔種的層次和形式進行,在無瑕或任何人的知感外發生,只有身具魔種者才感覺得到。

  街上人多氣雜,以無瑕之能,除非龍鷹接近小清庵,無瑕是不可能在這麼遠的距離找到他,換過是荒山野嶺,又或礫原沙漠,龍鷹已逃不過她的法眼。

  龍鷹心中另一個慶倖,是如果不是不得不出動無瑕,他會一直不曉得無瑕來了,而當她忽然現身,自己猝不及防下,極有可能給她的氣機妙感掌握到自己,現在當然是另一回事。

  無瑕移動了,從一個位置轉往另一個位置去,更接近龍鷹。

  龍鷹直覺她有收兵之意,她大有可能是自仙子抵小清庵後一直暗伺一旁,如此長時間施展異術,誰都要吃不消。

  仙子甫抵神都,立即落在敵人的監視下,其情報網的神通廣大,是不容輕視。

  街上的人車愈來愈多了。

  龍鷹改往西為朝南走,同時藉無瑕來試驗他從與拓跋斛羅的戰鬥領悟回來的心法,將魔氣和勁氣分流,讓魔氣取代經脈竅穴內的勁氣,當魔氣如在體內經脈世界的江海河溪逐漸滿溢之際,奇妙的事發生了。感覺就是雖然身在神都的繁華大道,但他所有感官和感覺全提升至另一層面。

  無瑕變得更是清晰,再不是模模糊糊,他雖未能掌握她魔氣外的情況,但魔氣宛如黑夜裡的一團焰光,將她從其他行人處區分開來;她正離開隱藏處,雜在路人裡朝南走,與龍鷹隔了另一條街。

  不論龍鷹如何心切如焚地想快點見到心愛的仙子,仍未至喪失理智,不知事情有緩急輕重之別。

  如此良機,豈肯錯過。

  龍鷹投進通津渠去,從水底潛往東岸,無瑕進入的宅院,是人宜坊面渠而築的十多間院落之一,外表與附近的建築街大同小異,乃藏身的好處所,除非地下另有設施,否則只能容納十多人居住。

  追蹤無瑕殊不容易,正確點說是只有龍鷹辦得到,全憑感應進行。

  她從城的西北直走到城南定鼎門附近的裡坊,路線迂回曲折,緩急無常,於關鍵位置忽又停下來,有時更故意往空曠處走,即使如符太般高明,亦肯定會被她察覺,何況她是具有精神異術的人物。

  直至她走入宅院龍鷹連她優美誘人的背影仍未看到,靠的是遙遙掌握著她體內微僅可察的那注魔氣,小心翼翼,不求有功只求無過,否則給她發現龍鷹在此,是得不償失,他怎敢輕視這個在任何一方面均可與他爭長短的美女。

  尚未冒上水面之際,龍鷹暗吃一驚,因為如依對她嬌軀內魔氣的感應,她目前的位置已超逾了前方宅院的範圍,當然可解作她從後門離開,但龍鷹卻感應到她先往左轉,那是宅院北面的圍牆,或許越牆離開,可是當她再朝右轉卻是在鄰舍的範圍內,便沒有道理,唯一的解釋她是從地下的秘道離開。

  龍鷹暗呼僥倖,如非靠的是魔應,見她抵達此院還以為掌握到她的藏處,豈知正中她的狡兔之計。

  龍鷹從岸旁的數叢柳樹間離河,先運功蒸掉濕透的衣服,靈應全面開展,繞牆疾走,以常人視之為白日見鬼,隻眼前一花的身法,下一刻已抵達宅院東南方的一片疏林裡去,真要多謝在神都遍植樹木的人。

  無瑕終於靜止下來,他還感應到另外的兩個人,均只微僅可察,可知即使在平常狀態下仍能密藏不露的高手。

  龍鷹並沒發覺無瑕所在的宅院設置監視外面動靜的暗哨,這於無瑕般級數的高手來說是多此一舉,誰能瞞過她呢?但于龍鷹來說如若大開中門,請君入內。

  他保持著用氣而不運勁的奇異狀態,翻過院端,落在後庭的園林內,俯伏在花樹叢之間,隱起身形,施展凝聽,剛好捕捉到香霸的聲音。

  宅院的主建築是一幢兩樓兩底的木構房屋,白粉牆,面積不大,宅後有花園。屋柱、簷梁和窗臺都是深棕色,壁面則為白色,對比強烈似文人雅士的居所。

  香霸的聲音道:「如此龍鷹理該仍在高原上,以他的性情和對小魔女的迷戀,又在久戰之後,兒子剛出世,怎捨得離開她們母子?」

  熟悉親切的女子聲音在耳鼓內震盪著,道:「玉姑娘怎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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