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2 | 上頁 下頁
三〇


  龍鷹提醒道:「歸鍔的武功或許及不上戈征,但肯定比戈征難殺死,而戈征直至今天仍是活得好好的。」

  符太頷首不語。

  龍鷹續道:「歸鍔等一心去探路,拿手兵器都留在捷道外,只攜馬刀,且警覺性不強,可知早有定見,認為我們是饑累交煎的疲兵,故此只要我們能為太少製造出最佳的刺殺形勢,成功可期,隨我來!」

  進行刺殺的捷道位置,由龍鷹精心挑選,非是最險要之處,反是敵人不會因地勢而特別提高警覺的一段路。

  長達二十多丈的斜坡,形勢類近進入不管城的斜道,一邊是崖淵,另一邊不是雪林而是由裸岩堆起高達二丈的山壁。

  龍鷹和符太就是埋伏在斜坡東壁岩石間的隱蔽處。

  荒原舞、博真和皇甫常遇扼守坡道之頂,除非敵人走畢坡道,否則不虞被發覺。

  龍鷹和符太埋伏點的距離是丈許遠,前者較近坡頂,置身離斜道高起逾二丈一塊巨岩上,在黎明前的暗黑裡,與岩石渾為一體。

  龍鷹一方面全神貫注於歸鍔等人的動靜上,另一邊卻分心二用的思索符太的改變。初遇此子時,符太是個完全不動感情的人,人生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競技場,而他亦與龍鷹展開一場精神和武功上的角逐,看看誰是強者。第一個變化發生在山南驛外的戰爭裡,當他向符太遞手,給符太緊握著的一刻,他們間首次展現出只發生在朋友間的信任和感覺。

  符太雖然口硬,可是當被力能殺他的拓跋斛羅梭命冤鬼般的追在後方,這小子唯一想到能救他一命的正是龍鷹,並於逃近不管城的當兒透過他奇異的「煉靈術」發出心靈的呼喚求救。

  他們再不只是因利益而結合的夥伴,而是真正的朋友和兄弟。

  符太倏地從他的感應網消失得無影無蹤,其徹底的程度連龍鷹也暗吃一驚,立即曉得從閻王魔爪裡脫身的符太,其邪功異術的確攀上了一層樓,亦如符太所言的,龍鷹想殺他,再不是那麼易辦得到。

  人聲在耳鼓內響起。

  龍鷹施展「凝聽」,恰好捕捉到一個聲音以突厥語道:「我還以為龍鷹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一切均如小可汗預料般,不得不朝古拉捷道逃過來,今回他是死定了。」

  猜想是一回事,親耳聽到又是另一回事,能在這裡埋下伏兵,匐俱必須於進入不管城前調兵遣將,由此可見匐俱是多麼有先見之明,更是小心謹慎,不容有失,先做好能做的所有功夫,然後收網捕魚,而從此人的話,聽出龍鷹等劫去沙騾隊的消息,並未傳到這裡來。

  聽足音,敵方多出一人至總人數達十七人,多出來者該就是在捷道口放哨的高手。

  另一個沉雄的聲音以帶點責怪的語氣道:「龍鷹的首級一天未到手,絕不可以疏忽,前有軍上魁信,後有丹羅度,開始時誰不是信心十足,最後落得個灰頭土臉。以寄塵子之能,也要吃大虧。」

  從說話者的語調派勢,該是「金將」歸鍔,因成敗直接關係到他在突厥族裡未來的地位,故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像先前說話的人對龍鷹掉以輕心。

  此時敵方以歸鍔為首的一行人離斜道尚有百多丈的距離,再不像先前般全速賓士,而是不徐不疾的走著,因曉得沒有兩三刻的時間,龍鷹一方的人仍未能抵達捷道。

  如此速度,對刺殺一方最是不利,幸好龍鷹早有定計,橫空牧野便曾說過,龍鷹乃天下間最可怕的刺客。

  龍鷹心忖自己或該退位讓賢,由符太坐上這個最可怕刺客之位,不是說他比龍鷹高明,而是符太的心態較他更適合當刺客,所以毫不猶豫將殺歸鍔的責任,交入符太手中。

  又一人邪笑道:「據傳寄塵子有好一段時間難複雄風,誰來安慰我們的無瑕夫人呢?當然是我們的副統哩!然後是我們一眾兄弟。哈哈!」

  眾人陪他淫笑起來,當然壓低聲音來笑。

  歸鍔沒好氣的道:「你們休要癡心妄想,勿要以為她們只懂搔首弄姿,事實上各懷絕藝,絕不易與。」

  最先說話者的聲音道:「我看她們最厲害的仍是帳內的功夫。」

  眾人都忍俊不住。

  歸鍔也不例外,低罵兩句後道:「勿說我沒有警告過你們,據傳大汗和她們也有一手,若給她到大汗處告你一狀,包保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龍鷹先心不由主的泛起身穿雪般白外袍,無瑕體態撩人、風情萬種的誘人形體,想像到仿如萬綠叢中一點紅的她,在全男班突厥部隊內惹起的情況,繼而想到難怪寬玉不敢對默啜道出大江聯真正的情況,皆因有鳥妖和兩女在默啜旁做工夫,蒙蔽突厥人的最高領袖。他雖然尚未與另一個小可汗台勒虛雲正面交鋒,但已嘗盡他「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驚天手段,且被逼在絕對的下風。

  歸鍔等正踏上斜道。

  雖未想過有伏兵,可是敵人全是久經戰陣之輩,自然而然形成隊形陣勢,兩人居前走上寬若丈許的坡道,手按刀把,負責探路開路,超前近丈。

  其他人以歸鍔為中心分佈,任何一方來的突擊,先要過他們的一關,另有四人護後,他們發出的足音沉穩有力,每一步不論輕重、距離,均是上一步的重複,自然而然生出充滿節奏感的強大氣勢,十七個人宛如一個整體,任何攻擊惹來的將是對方整體的反應,在這樣的情況下,逐個擊破的可能性並不存在。

  金狼軍實力之強,是龍鷹未想過的,高手如雲不在話下,領軍者更是智勇雙全,看歸鍔便清楚。而歸鍔之上,尚有個位居突厥高手榜第二位的莫哥,武功猶在軍上魁信之上,令人難以想像他厲害至何等程度。

  龍鷹的魔氣不住運行上攀,蓄勢以待,即使以他們五人之能,如與對方正面硬撼,未必能討好,唯一穩奪上風之法,是以有心算無心,攻其不備。

  龍鷹暗抹一把冷汗,如非敵方最強橫的十七個人到前線察敵,雙方不得不在捷道外的原野決勝負,他們的落敗,將是註定了的。

  敵人全體登上坡道。

  龍鷹閉上眼睛,掌握著對方的波動,僅從足音,他已可清楚把握眾敵的強弱、歸鍔的位置,當歸鍔來到斜道中段的一刻,就是他們發動的一刻。

  就在此刻,埋伏稍低位置的符太以波動的形式,重新出現在他的感應網上,立即曉得符太正催動「血手奇功」。

  敵人的波動立即現出變化,主要來自歸鍔本身和在他前後的兩個人,當然是因符太提聚奇功,產生高手應有的感應。

  其他人仍一無所覺。

  龍鷹心叫「遲哩」,符太拿捏的時間精准至毫釐不差。

  破風之聲在坡頂傳來,隱含風雷般的震盪力量。

  歸鍔狂喝道:「有埋伏!」

  三塊重達百多斤的石頭,被荒原舞、博真和皇甫常遇由坡頂全力拋下來,觸地時發出隆然震響,然而因餘力未消,蹦蹦跳跳沿坡道滾跌下來,威勢驚人,對其撞擊的方位更是無從揣摩,時間亦不容敵人從容掌握。

  十七把刀同時出鞘,最前頭的兩個高手首當其衝,沒有任何辦法可想下,靠山壁者避往一邊,另一人只好往上躍起。

  在檑石的強大威脅下,敵人只能各顧各的,一時間難以發揮集體的戰力。

  歸鍔在檑石臨身前,喝道:「上方!」說時雙足運勁,朝上彈起。

  龍鷹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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