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龍戰在野2 | 上頁 下頁
二六


  現在糧水充足,欠的只是個帶路的人。

  班蒿答道:「最快和最短的路線,是從這裡朝西走約六十裡,找到位於山南驛北面的古拉捷道。唉!我只是聽人說的,在來此之前,我曾問過族內曾多次出入沙陀磧的長老,有關『沙陀之心』的事,是他告訴我的,不過長老也未到過那裡去,是他的祖父告訴他的。」

  眾人的心立時沉下去,特別是博真,為的是不同的原因。

  厲鬼城廣闊達十多裡,從東端朝西南走,或由西端出發,在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的沙漠區是完全兩回事,故隨時會走上很多冤枉路,在別的地方只是多花點時間,但在沙漠卻等於死亡,就看所帶糧水是否足夠讓他們捱到那一刻。

  在沙漠,這樣一個騾隊,每夜走上二十裡路已非常不錯,六十裡需時三天,晝熱夜寒,馬兒們肯定受不了。

  雄古拉奇道:「要走,我們必須今天黃昏時立即起程,趁騾和馬均喝足了水。唉!我曾估計過,剩下來的水只夠我們用上五天,所以絕不能有誤差。」

  龍鷹道:「我可以憑風的流動掌握古拉捷道的位置和方向,只是害怕戰馬受不住白天的炎熱。」

  荒原舞問班蒿道:「往北走又如何?」

  班蒿頹然道:「長老著我想也不要想,因他也不知有多遠,怕該超過二百里,因沙陀磧是不規則的形狀,隨時要多走百多裡路。」

  皇甫常遇插入問龍鷹道:「鷹爺真有把握以最短線的方法,找到古拉捷道的入口嗎?」

  龍鷹信心十足的保證道:「即使沙丘重重墳起,我仍有把握尋到最短的路程。」

  皇甫常遇欣然道:「那我便有解決的辦法。從廷哈撒到這裡來,我們走了約二十裡路,花了半天的時間,所以只要我們在黃昏出發,不停的急趕,在第二天的正午前,該可走畢六十裡的路程。」

  博真皺眉道:「晚上最怕遇上塵暴,即使不是龍捲風或狂風,刮起的塵風亦會令馬兒裹足甚至發狂。」

  皇甫常遇微笑道:「我族慣了在沙漠走夜路,方法是以繩索將所有戰馬串連,再以布帛蒙著眼晴,又用毛氈包裹它們身體,不讓沙子打痛,馬蹄則包紮皮革,在喝下足夠的水後,一百里路絕難不倒它們。」

  眾人自然而然的望往從中天往西落下的太陽。

  龍鷹、荒原舞和博真攀上邊緣區的巨岩,來到在其上坐著曬太陽的符太兩旁,後者瞥三人一眼,問道:「皇甫常遇呢?」

  博真在他旁坐下,答道:「他在做起程前的準備工夫。」

  龍鷹和荒原舞在他另一邊坐下,各人雙腳都虛懸在岩緣外,頗有寫意的感覺。

  在沙漠裡,這是罕有的情緒,不過當想到明天便可離開,心情自是不同。

  龍鷹訝道:「為何忽然關心起別人來?不似你一向的作風。」

  符太頹然道:「我到這裡來,正是要思索自己的情況。唉!死過翻生後,我的確有些改變,感到多次令皇甫常遇難堪,有點過意不去。他奶奶的,想不到我也有今天。」

  荒原舞啞然笑道:「這是好的改變呵!」

  符太尖刻的道:「什麼叫好?什麼叫壞?總言之是非常不習慣。咦!仍未幹掉鳥妖,荒兄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荒原舞向龍鷹苦笑道:「又來了!」

  博真卻像沒聽到他們的對話般,呆瞪著前方無有邊際的廣闊沙漠空間,喃喃道:「沒可能逃得出去的。」

  三人聽得摸不著頭腦,剛才不是說得一清二楚嗎?怎可能逃不出去?

  博真見三人呆瞧著他,拍額道:「我指的不是我們,而是負責為沙缽略建墓那個畫藏寶圖的傢伙。」

  荒原舞動容道:「對!即使在厲鬼城般的地方,想逃出去仍不容易,且他還有時間趕回妻兒的身旁去。」

  博真道:「幾乎每晚躺下來,我想的都是有關寶藏的事,想得心都累了,又不能和別人說,幸好遇上鷹爺,否則終有一天我會發瘋。」

  又歎道:「開始時我並不是這樣子,而是不計較得失,抱著遊山玩水的心情,閑來四處打聽,到沿途從事買賣得來的錢財愈花愈多,晚上造夢亦夢見寶藏,便開始變了,尋寶成為人生最渴望的事。怎會是這樣子的呢?」

  符太冷冷道:「因為你找不到更有趣的事。」

  博真道:「你肯開腔和我說話,我已很高興。」

  符太聳聳肩頭,沒有答他。

  龍鷹向符太道:「什麼是好?什麼是壞?我大概可以提供一個答案,就是當你能超越自己,超越生命,處於一個鳥瞰的角度,當可看清楚生命裡的一切。哈!說了等於沒說,但至少可讓我們曉得自己的局限。」

  符太認真地思索他的說話。

  龍鷹轉向博真道:「請博真兄說出對藏寶圖的心得。」

  博真尷尬地道:「全是憑空猜想,可能錯得很厲害。」

  荒原舞道:「怎算是憑空猜想?你看過藏寶圖,又知畫圖者能脫身逃回家去,這是最重要的兩個線索。」

  博真深吸一口氣,點頭,似表示同意荒原舞的話,才道:「我不曉得沙缽略是怎樣的一個人,但對千金公主卻可猜測個大概。她來自中土,又慣於宮廷的鬥爭,該是個思考縝密、工於心計和心狠手辣的女人。」

  龍鷹想起上官婉兒、太平公主又或韋妃,苦笑道:「應該錯不到哪裡去。」

  博真得到鼓勵,精神大振,卻降低聲量道:「將龐大珍物財寶藏在她和沙缽略的合葬墓裡,該是千金公主出的主意,只有她才清楚陪嫁隨員們的情況,沙缽略怎有閒情去理會,就像嫁往高原的文成公主。」

  荒原舞頷首道:「有道理!」

  博真開始興奮,目射奇光地繼續下去,道:「千金公主知道,寶藏能否在關鍵時刻發揮效用,讓她和沙缽略的繼承者復興,最重要是保密,且要從開始便做足保密的功夫。」

  符太不耐煩的道:「你究竟想說什麼呢?」

  龍鷹道:「博真兄不用理會太少,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對我均有很大的啟發性。」

  又警告符太道:「你若想得到清神珠,給老子守點規矩,你以為可以瞞過我嗎?」

  符太略舉雙手,表示降意。

  博真笑道:「太少影響不了我。」

  然後沉聲道:「我在想,以一個精於土木設計之學的人,為何會畫出這麼簡陋的一張圖來?原因在他逃出墓穴的一刻,方知道自己置身何處,也曉得寶墓非是在沙漠裡難以到達的地方,但在亡命的逃走裡,哪來仔細繪圖的機會?只有當安返家裡,又決定與妻自盡,才匆匆繪製地圖交給兒子,含著的是向無情無義的千金公主報復之心。」

  龍鷹籲出一口氣道:「你說的極可能是當時真實的情況。」

  荒原舞不解道:「他怎會不曉得自己在哪裡呢?」

  符太以嘲諷的語調道:「全體一律蒙著眼睛,送到選址才解開來,不就成了嗎?」

  龍鷹沒好氣的道:「太少其中一個改變,就是說多了話。」

  荒原舞乘機反擊符太道:「幸好腦袋沒變壞,仍是那麼尖酸刻薄。」

  博真什麼都不理的發表道:「正是在那樣的情況下,他將在墓穴外看到的環境粗略的繪出來,位置肯定不會太準確,亦沒可能算准距離遠近。而最有可能的,是藏寶圖只包括著墓穴附近的地理環境,至於墓穴在沙陀磧內什麼位置,他則以口傳的方法告訴兒子,但送圖給我的老傢伙卻不知道,或者故意不說出來。」

  荒原舞倒抽一口涼氣道:「這麼說,或許寶墓根本不在沙陀磧內。」

  龍鷹道:「一定是在沙陀磧內,只有在這個鬼地方,寶墓方能保密。我的娘!現在我們需要的,是一個看一眼藏寶圖,認出這是什麼那是什麼的人,希望寶墓是在班蒿的漠丘綠洲附近就好哩!」

  皇甫常遇來了,道:「起程的時候到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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