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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四卷 第八章 機緣巧合

  符太出現前方五丈許處,容色蒼白如前,雙目緊閉地挨樹坐著,表面看不出任何異樣,但龍鷹已感應到他回過氣來,功力至少恢復了一半,正蓄勢以待。

  他往符太掠去的角度非常巧妙,不但遮擋了後面索命厲鬼般追來的「無上師」拓跋斛羅的視線,還運轉魔功,封隔了敵手不住凝聚增強的氣場,不予對方有探索符太現狀的機會。

  任拓跋斛羅如何神通廣大,也猜不到剛才離鬼門關僅半步之遙的符太,在這麼短的時間可以再度出手,而此正為龍鷹一手炮製的妙著,憑著奇異至力能起死回生的魔種之氣,向符太全力施救,現在終見成效。

  他掠往符太是合情合理,以他天下皆知重情義的性格,縱要逃命,亦不會舍夥伴而不顧。

  他背脊承受的壓力不住增加,拓跋斛羅精微的先天氣勁一層一層朝他輻射過來,即使他採取「之」字形的逃走路線,藉樹木的遮擋以減輕被施諸於背的壓力,卻沒有分毫改善,可知對方的真氣,隨氣機緊鎖著他,不容他有遁離脫身的機會。

  這個可怕大敵的氣場,已臻達隨心所欲的境界,氣隨意轉,因而能變化無方。

  下一刻他已抵達離符太不到五步處,就在此刻,他感應到拓跋斛羅的先天氣場,出現微妙的變化。

  龍鷹心叫糟糕,想騙這個老傢伙真不容易,因為自己在對方全力施壓下,仍不顧一切的朝符太趕來,實在沒有道理。他抓起符太的一刻,就是對方出手攻擊的一刻,以龍鷹之前表現出來的才智,怎會忽然變蠢?多了符太這個負累,龍鷹更難抵擋敵人的手段和攻勢。

  拓跋斛羅忽然煞止。

  這是沒有可能的,偏又是眼前的現實,就如沖奔的洪流,竟停止流動。

  龍鷹比剛才給氣勁壓背更難受百倍,後方虛虛蕩蕩的,無有著落之處。氣機牽引是一把兩面刃,以氣機鎖緊對方和被別人以氣機鎖死者,雙方間自有微妙連系,而龍鷹一直逃來,均以對方的氣機變化,部署反撲對手的手段,現在氣機中斷,便等於已將折疊弓拉成滿月,箭架弦上,卻驟失目標,那感覺有多糟糕便多糟糕。

  拓跋斛羅的先天氣場,不單能隨心所欲,且是收發自如。

  符太睜大眼睛,單眨左眼。

  龍鷹心領神會,一個旋身,面向昂然卓立十二步外,位處兩樹之間的對手。哈哈一笑道:「老兄學乖哩!」

  說畢一拳隔空轟去,又緩慢至異乎常情,沒有絲毫勁氣破風的尖銳呼嘯聲,離奇地林地的積雪像被肆虐的旋風刮過般,方圓三丈之地雪粉卷起,彌漫戰場,聲勢駭人之極,亦教人無從揣測拳勁的去向。

  此正為龍鷹針對拓跋斛羅撤去氣機、氣場的精心創作,不雜任何經脈之氣,純粹以無形無質的魔氣,淩逼對手。

  自從死裡復活,「種魔大法」功成後,龍鷹體內有兩股力量,一為莫以名之的奇異魔氣,另一為大幅增強的脈氣,成為肉體的力量,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例如拉弓射箭,又或在戰場上以接天轟殺敵制勝,一般比武較量,魔氣與脈氣是共流合運,難分彼我,形成他別具特色的獨門真氣。當脈氣減弱,經脈再不能負荷魔氣的輸送,便出現後勁不繼的情況,等於身體疲倦了。

  魔氣雖然無有窮盡,但體能自有其極限,不能逾越。

  但當他純以魔氣輸送,像以前對著端木菱,拼著受傷也送了兩注魔氣入她的仙體內,由於並非內家真氣,以仙子的仙法,亦無從排斥拒絕。可知當純是魔氣時,任何蓋世高手也要對其摸不著頭腦。

  龍鷹的氣勁,可拆開做「氣」和「勁」,氣指的是魔氣,勁則指脈氣。直到此刻,龍鷹尚未曾試過純以魔氣禦敵,因為只用氣而不運勁,絕不宜在戰場上施展,更難操控速度準繩,以「勁」禦「氣」,是戰鬥的唯一法門,即使在兩人對戰的時候,處於雙方激烈對抗的情況下,亦沒可能舍勁不用,若如有矢無弓,魔氣無從發揮。

  不過際此生死關口,他終於豁然而悟,「魔變」之極,正是當脈勁盡化為魔氣的一刻,也是說「勁即氣」的境界。脈勁之於魔氣,便如道心之於魔種,當魔種轉化為道心,魔氣轉化為脈勁,他的「魔變」才算大功告成。

  如此明悟,是給拓跋斛羅逼出來的。

  際此一刻,他離「勁即氣、氣即勁」的「魔變」至境尚有一段不知有多遙遠的距離,但因對方撤去氣場,造就了他試驗純以魔氣攻逼對手的難得機會,就是將以前注魔氣入目標的手段無限擴大,以拳頭送出,或許全無傷敵之效,但肯定可滲透對方的勢壘,如能弄得強如拓跋斛羅也像早前的津希般頭暈身軟,達致擾敵的奇效,符太將有可乘之機了。

  拓跋斛羅雙目精芒劇盛,兩手聚攏在小腹的位置,如變戲法的迅速活動,動作由慢轉快,但不論動作如何複雜,始終是手心相向,一股龐大但高度集中的「真氣彈」,就在雙掌間成形。

  龍鷹暗忖難道被對方看破自己的攻擊是「有氣無勁」,如果對方將這個聚集其全身功力的「真氣彈」朝自己投來,恐怕十個龍鷹仍消受不起。

  人急智生下,拳化為指,只探其一,連他都沒想過的事發生了,積聚在拳頭的龐大魔氣,找到宣洩出口般破指而出,竟隱帶尖銳的破風聲,朝對手胸口隔空戳去。

  魔氣在生死的壓力下,破天荒第一次成功轉化為魔勁,在別的形勢下,如此化氣為勁的方法絕難重演,因為沒有敵手肯讓你如此積聚魔氣,偏是拓跋斛羅因看破龍鷹讓符太突襲的意圖,撤掉氣場,造就了龍鷹百載難遇、開啟全新天地的機緣。

  這將成為龍鷹魔功的轉捩點。

  拓跋斛羅雙目射出駭疑神色,可能還誤以為掌握不到龍鷹的真氣,是因撤去氣場,茫不知魔氣非是一般先天氣勁,其實他只要往旁一閃,避過指勁,龍鷹力止一指的異術,立告黔驢技窮,無以為繼,但拓跋斛羅怎想得到龍鷹如此窩囊。

  高手對戰,非像一般庸手般以眼去看,而是投入全心全靈,憑互相間的氣機牽引、力場變化,應招拆招,如果到敵勁臨身,方做出反應,後知後覺,這場仗也不用打了。這是最基本的法則,拓跋斛羅亦不能例外。

  氣場以拓跋斛羅為中心旋風般往四周擴展,立時曉得自己犯錯,因仍感應不到龍鷹的「指勁」。魔勁的速度,至少比龍鷹平時脈勁魔氣合流的速度快上一線,到拓跋斛羅察覺有異,仍感應不到龍鷹「魔指」射來的勁氣,且滲穿他的護體真氣,已是錯腳難返。但他終為塞外超凡絕俗的武學大宗師,一邊往左閃移,避開要害、要穴和筋骨,只容指勁刺在無關重要的肌肉處,同時兩手盤抱,送出尚未達至功行圓滿的「真氣彈」。

  符太動了,苦待的機會終於出現,惡豹般從半臥處彈起來,兩手轉紅,朝差點取了他小命恨深如海的可怕大敵撲去,刹那間已逼近拓跋斛羅,此時他的「血手奇功」運行至巔峰狀態,一手抓向對方面門,另一手撮指為刀,刺向拓跋斛羅心窩,且生出狂猛的拉扯力,不容對方後撤避開。此子含恨出手,再沒有任何保留。

  龍鷹自身難保,無暇與符太聯手進擊,可見拓跋斛羅所做的決定是多麼明智。

  眨眼也來不及的高速裡,「真氣彈」已臨身及體,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唯一辦法,是收回魔氣,在體內運轉一匝後,聯同脈勁,以雙拳直轟,與「真氣彈」硬拼交鋒。

  魔勁洞穿了拓跋斛羅肋下的軟肌,令脅後激濺出一蓬血霧,也令他全身猛顫,不過仍未能影響他應付符太的能力,雖用不上十成功力,保住老命卻仍可辦到。

  拓跋斛羅兩掌翻飛,失去了一貫的閒適瀟灑,迎上符太能奪命勾魂,變至紅得發紫的一對血手。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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