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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第八章 設計報仇

  尊尼約曼的賓士車從俱樂部駛出來,轉往左方市區的方向。霪霪細雨落個不停。由今早開始,直至現在晚上十一時多,像在為青思的死而悲泣。我卻甚麼感覺也沒有,只有等同麻木的冷靜。瞄準器的十字線來到車尾的後窗上,在夜視鏡的螢光裡,車後除了尊尼約曼外,左右各有一名保鏢,連司機在內是四個人,可見對隱身人的恐懼,已蔓延往每一個與關係的人。

  房車轉出直路後開始加速。槍管下移。十字線凝定在左後輪。「篤!」一枝小膠管越過百多碼的空間,刺進輪胎向著車底的內側。房車一點不覺地繼續開出。不要小覷這看似簡單的一槍,內中包含了令人結舌的技術和深思。

  膠管能否造成輪胎的漏氣,由兩個條件決定。首先刺入的深度要恰到好處,要剛好有一小截留在外面,這代表了距離射程和膠管彈平射力的精確把握,我敢說當今能做到這點的高手,不出十個人。其次刺進點必須是輪胎側部,否則往地上一壓,膠管露在外面的尾部便會在高熱下溶掉封閉,再不會漏氣。

  膠管內部構造是兩邊寬中間窄,所以氣只能逐點漏出來,三十分鐘後司機便會察覺,那時他們將會到達僻靜的雨林區公路上,也是我下手的好地點,即管他們下車細察,也絕想不到是遭人做了手腳,因為膠管是特別的物料製造,與空氣磨擦便會輕微溶解,變成與輪胎非常接近的物質,而且在輪胎向車底的部分,尤使人難以察看,天雨路濕,誰會爬進車底審視。

  房車消沒在雨夜裡。我迅速離開古老大屋最下層的大廳,戴上頭盔,披上寬大的雨褸,駕著泊在後街的電單車,風馳電掣般向尊尼約曼的座駕車追去。靈琴!我現在又去殺人了,你有甚麼想法?

  靈琴一聲不響。自青思死的剎那開始,它便是那樣。我毫不計較了,在失去了母親和洛馬叔叔後,我已一無所有,青思的死使我想到沒有人能改變命運,離苦得樂。隱身人的命運早註定了。我只能在被殺前儘量殺人。

  洛馬叔叔道:「一旦隱身人從藏身處走出來,正面與惡勢力與敵,那他便不是隱身人了,他的末日也來臨了。」我現在正完全違反了他的勸告,準備大開殺戒,我的死期亦屈指可數。橫渡連耶和納帝都是國際著名的凶人,公然與他們為敵的人都證實了只能以悲劇收場。

  我計算著時間,一踏油門,電單車炮彈般前射。兩旁盡是茂密的林木,也是我計畫下選的地點。我兩手戴著特製的皮手套,在指節處藏有尖利的合金,是搏擊時的攻堅武器,外衣內左右兩脅和腳上有兩大一小的精良手槍,外袋中還有一柄發射麻醉針的手槍,裝武器的箱子在後座處,所以我雖是一個人,配上我的技術,足可應付一連軍隊。

  前方路的一旁,隱見微茫的車尾燈在閃動著。尊尼約曼的座駕泊在一旁。我減慢車速,逐漸接近。房車泊在路的右旁,穿制服的司機冒著雨,在更換泄了氣的左後胎。尊尼約曼和兩名保鏢留在車裡,門窗緊閉,但我卻估計司機位旁那扇門,應該沒有鎖上。以尊尼約曼的身份,他的座駕若不是能防彈防爆,也沒有人相信。

  我保持車速,沒有增減。這是關鍵的時刻。車後座有眼珠的反光,顯示他們雖找不到輪胎洩氣的真正原因,但卻依然保持高度的警覺性。可惜他們的對手是高手中的高手──隱身人。蹲在地上的司機回過頭來,目光灼灼地望著迫近的我。

  雨下得更密了,天地一片迷茫,筆直的公路一輛其他的車子也看不到。我的電單車不徐不疾地往他們駛去。就像一個小心的駕駛者。車速不變,一直駛到他們的旁邊。時候到了。借著手按駕駛盤的力道,我整個身體彈了起來,雙腳重重踏在座位上,然後一運腰勁,整個人倒飛而去,「砰」一聲,落在房車的車頂,早從口袋拔出的麻醉槍,已賞了蹲在車尾的司機頸側一針。

  在司機倒地前,我的勢子沒有絲毫停頓,從車頂滑落,來到司機位旁的車門,拉開。尊尼約曼驚愕得張大了肥口。兩名保鏢同時探手入外衣裡。第二枝麻醉針,射進了最接近我那保鏢的頸側,使他的手再也拿不出來,第三枝針射在另一名保鏢已抽出來的手背上。

  槍掉在地上,人卻向前撲去。我向尊尼約曼喝道:「滾出來!」左手抽出把大口徑的手槍,增加威嚇。尊尼約曼比我想像中冷靜,從闊落的車廂弓身走出來,完全回復了鎮定和自信,使我知道是個不易對付的傢伙。洛馬叔叔曾說過:「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只要能擊中要害,最堅強的人也會變成最聽話的小孩子。」

  我關了房車的電源,四周暗黑一片,但卻無損我的視野,因為我的頭盔有夜視的設備,在這條城鎮伸向市郊的路上,這遙長的一段並沒有照明的路燈,這也是我選擇在此處下手的主因。我將尊尼約曼按在車身,搜起身來,把他藏在外衣裡的手槍掏出來,遠遠丟開。在他衣袖裡臂彎處,還有一把袖珍手槍,只要他的右手回復自由,彎臂一壓,手槍便會在衣袖裡順著小臂滑入他的手心裡,成為殺敵的秘密武器。這設計雖然巧妙,但怎能瞞得過我這類級數的高手。

  可是我卻故意裝作搜不到這袖珍小手槍。讓敵人留下一線希望,會有意想不到的奇效。只要他想到忍辱一時,便有殺我的機會,那他便會假裝合作地向我洩漏一點機密。尊尼約曼雙手被我用革制的手銬鎖起,高吊在一棵樹的橫丫,藏在林內的房車離我們只有百多碼。雨逐漸停下來。公路上有輛貨櫃車馳過,但卻看不到我駛進密林裡的房車。一切都在我的掌握裡。

  尊尼約曼沉聲道:「朋友!你想要甚麼?」我冷冷道:「我會問幾個問題,只要你答得好,我以母親的靈魂擔保,不但不動你一根毛發,還立即放你走。」我務要他燃起希望之火,使他想到尚藏在臂彎處的武器。

  尊尼約曼沉重地呼吸了幾下後,道:「問吧!」我開門見山地道:「誰將那女畫家青思推下樓去?」

  尊尼約曼愕了一愕,道:「她注服了嗎啡,神經失……」我一伸手,捏著他肥肉橫生的臉頰,五指一緊,他的口不由自主地張了開來,同一時間我另一隻手拿著的長針,刺進了他的牙肉裡。以他的老到,仍禁不住全身痛得發顫,喉嚨咯咯作響,偏又合不攏嘴,淚水汗水同時流下。

  我將針收回。尊尼約曼不住喘氣,對我的狠辣大感恐懼。我平靜如昔地道:「再有一句假話,下一針便刺進你的陰囊裡去。只要你乖乖作答,我一定立即放你。」尊尼約曼道:「我服了,你問吧!只要你肯放我,我甚麼都告訴你。」

  他並非那麼易與,只不過在想著那能令他反敗為勝的小手槍。我將針鋒移往他的下部,使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更令他驚懼的是我的冷漠無情,不動絲毫情緒的平靜,那比裝腔作勢更使人害怕。我不斷地向他施壓,同時亦施予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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