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8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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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秀珣被他這語帶雙關的話逗得連耳根都紅透,神情動人至極點,看得剛別過頭來的侯希白一時沒法把頭轉回去。這位美人兒狠狠白寇仲一眼道:「你若再胡言亂語,不管你是少帥老帥,一律以我的家法伺候。」寇仲眉開眼笑道:「美人兒場主請息怒,言歸正傳,我們今趟來是要向我們的頭號紅顏知己報告最新的情況,場主明鑒,事情有變,哈!」 商秀珣得寇仲尊稱其為「頭號紅顏知己」,立即改嗔為笑,旋又聞得事情有變,茫然道:「甚麼事情有變?」寇仲扮作一本正經的道:「我們與李世民那小子化敵為友,還準備……」 商秀珣俏臉倏地轉白,駭然道:「勿要說笑,我剛拒絕向李淵提供戰馬,你卻來向我說已與唐室修好。」跋鋒寒啞然失笑道:「商場主勿要誤會,小人等只是要把李世民捧上帝座,而非要向李淵投降。」 商秀珣稍松一口氣,皺眉道:「究竟是甚麼一回事?」待到寇仲解釋清楚,商秀珣一對美眸眨也不眨的瞪著寇仲好半晌後,點頭道:「這確是對天下最有利的做法,難得寇仲你說收便收,且看來遠比以前快樂多了。唉!秀寧怎辦才好呢?」 眾人明白她最後一句話的意思,若李世民與家族決裂,李秀寧勢處於夾縫中,左右為難。而不論那一方勝出,均會使她心痛欲絕。馥大姐此時一陣風般奔進來,話道:「宋二公子回來哩!」她往外出時,神采飛揚的宋師道飄然而至,長笑道:「我懂得挑回來的時間吧!早點遲些均不成。」 商秀珣喜孜孜的道:「他們有驚天動地的大事要告訴你。」宋師道一派自然的在與四人相對的商秀珣旁邊太師椅坐下,微笑道:「爹已告訴我此可震驚天下出人意表的變化和轉機,寇仲你做得很好,提得起放得下,這才是真正的英雄。」眾人恍然,原來宋師道是趕返嶺南見宋缺,不用說是向宋缺請罪和求取他對與商秀珣婚事的同意。 寇仲那肯錯過機會,正容道:「我們今趟專誠到牧場來拜見場主,除報告近況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哈!是怕宋二哥害羞不敢向場主開口求親,哈!所以由我們代勞,聘禮就是飛馬牧場以後的和平安逸。」商秀珣終招架不住,紅暈透頰,大嗔道:「見你寇仲的大頭鬼!我沒時間和你胡扯!」說罷挾著一股香風又羞又喜的撇下他們溜到外面去。剩下五個大男人,你眼望我眼,均有種打自心底湧起來的欣悅。 宋師道歎道:「多謝你們!特別是子陵,到此刻我始深切體會到你勸告背後的真正含意。」侯希白訝道:「子陵你對宋二哥說過甚麼話?」 徐子陵欣然道:「遲些告訴你,唉!坦白說,我是不會說出來的。有些話在某種情況下,可如流水般湧出來,換過另一種環境,則怎也說不出口,我向宋二哥說的那番話,就是這一類的東西。」侯希白喜道:「那我更想知道,肯定非常感人。」 寇仲清清咽喉,道:「不要岔遠,我們今趟來本是要請二哥出山,但現在我打消這念頭,今晚大家開開心心的吃頓飯,明天我們便走。」宋師道淡淡道:「若我因一己的快樂而不顧中土未來的和平幸福,你們說秀珣會怎樣看我?不要有任何顧慮,大家有福同享,有禍同當。在回程途上,我到小穀弔祭過君婥,為她的碑石刻字,若想知道我刻的是甚麼,你們到小穀拜祭君婥自會曉得。」 *** 當晚黃昏,飛馬牧場大堂內筵開十席,牧場內稍有身分地位的人均出席,包括寇仲和徐子陵當年作下人時的死對頭蘭姑,現在當然對他們逢迎唯恐不及,而寇徐對她亦是特別禮敬客氣。商秀珣顯然心情極佳,毫不避嫌地與宋師道雙雙向各人敬酒。 宴後眾人各自回房休息,寇仲則把徐子陵扯著,道:「我們遠道而來,好應去拜祭魯大師,感激他對我們的栽培,告訴他全賴他老人家設計的地下兵庫,天下始有和平統一的希望。」徐子陵早有此意,二話不說的隨他朝後院走,沿途的侍衛只對他們恭敬施禮,沒有半句說話。 又是一個繁星滿天的晴夜,只是遠近山頭換上雪白的新裝,園中的樹木結滿冰掛。四周靜悄無人。兩人舊地重遊,想起往昔的情景,大生感觸。後院充盈著芬芳清新的空氣,冷得教人安寧舒適。後山水瀑的親切熟悉聲音隱隱傳來。他們並肩沿迂回曲折的廊道漫步。 寇仲道:「大自然真奇妙,為何水的源頭均是從高山流下?且是終年不竭,這問題恐怕天下無人能解答,水性向下,卻是始于高處。」徐子陵仰望星空,歎道:「我們不明白的事多著哩!例如甚麼是開始?甚麼是終結?蒼穹是否有盡頭?盡頭外是怎樣的處所?」說著說著,兩人步至竹林後盡處崖沿的方亭。左方正是通往魯妙子小樓的碎石小道。 寇仲道:「我從未試過像此刻的忘憂無慮,宋二哥與美人兒場主的有情人終成眷屬,陵少又有著落,我更不用硬著頭皮去當他勞什子的皇帝,老天爺總算有點良心。」徐子陵道:「我們應謝天謝地才對。自你這小子要爭甚麼霸後,我們從此沒有安樂的日子,幸好事情終到達最好和最後的階段。」 寇仲道:「你好像比我更有信心的樣子。事實上只一個石之軒,足可教我們一敗塗地。你不是說他再無破綻嗎?有破綻的石之軒已令我們數次險死還生,沒有破綻的石之軒會是怎樣的情況呢?」 徐子陵道:「若非要對付石之軒,何用勞煩宋二哥,我亦不忍心這般做。唉!或者你不會相信,在我心中,石之軒當然是心狠手辣的人,可是他的不擇手段,卻並非因他是天生邪惡之徒,只因他想統一魔門,進而統治天下。假若我這想法是正確的,那他該非不可理喻之輩。當他看清楚自己沒有機會,破壞我們只便宜趙德言或楊虛彥,他大有可能放我們一馬。」 寇仲苦笑道:「我的確很難想像他是這樣一個人,他既能狠下心腸害死自己最心愛的女人,當然也可害任何人,包括你和我在內。」徐子陵沉聲道:「他若真是沒有人性的人,該不會因害死碧秀心致精神失常,當他見過青璿後,說過一句奇怪的話,是要向碧秀心認輸。所以我認為事情尚有轉機。他說畢這句話後,我再感覺不到他的破綻。」 寇仲露出深思的神色,道:「你把此事說出,使我開始感到你的看法有事實支持。若你是石之軒,在現今的情況下可以做甚麼呢?他不但放過婠婠,更沒有任何殺自己女兒的意圖。魔門諸系肯定視他為叛徒,連一向崇拜他的安隆亦已背叛他。」徐子陵道:「若我是他,會萬念俱灰,但石之軒肯定是堅毅不拔的人,不會輕易罷手。」 寇仲道:「自祝玉妍逝去,魔門最大的派系陰癸派陷於分裂,邊不負且被老跋幹掉,席應又喪於你手上,事實上魔門已面臨散亡覆滅的命運,至少是元氣大傷。僅餘者只有依附突厥的趙德言和依附李淵的楊虛彥、尹祖文之輩,就讓我們一次把所有這些問題在長安解決。只要剔去石之軒這障礙,其他的我均有辦法。」徐子陵目光投往對崖飛瀑,沉聲道:「石之軒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們很快會有答案。」 寇仲搭上他肩頭,往碎石小道走去,心中忽然浮現可達志的臉容,極佳的心情立即不翼而飛,只餘無限的愁緒傷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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