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7 | 上頁 下頁 |
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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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侯希白張開美人摺扇,以寫上婠美人的一面向著徐子陵,哈哈笑道:「與君一席話,勝練十年功。我現在就去和楊師兄玩兒,子陵請為小弟押陣。」 徐子陵瞧著侯希白的背影消失門外,欣然穿上外衣,穿過房門來到廂廳,透窗看去,楊虛彥正從魚池旁別過身來,目光先落在逐漸接近的侯希白,再透窗往徐子陵投來,雙目神光閃閃,微笑道:「徐兄該不會插手到我們兩師兄弟的事內吧?」 徐子陵生出奇妙的感應,曉得楊虛彥尚未受到侯希白的威脅,隨時可改變目標,破窗而入,向自己全力進擊。而楊虛彥亦確有此心,故言笑間暗自凝聚功力,務使他身處險境。徐子陵向楊虛彥展露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忽然踏前一步,貼近窗,手作蓮花法印,淡然自若道:「原來楊兄有興趣和小弟先玩一場,請勿客氣。」 侯希白倏地移前,推進至距楊虛彥十步許處,摺扇合攏,遙指楊虛彥,哈哈笑道:「子陵不要搶先,他是我的。」楊虛彥「鏘」的一聲拔出影子劍,擺開架式,目光仍停留在徐子陵身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假若徐子陵真的功力盡複,于他和侯希白交鋒時從旁出手偷襲,即使以他融渾《禦盡萬法根源智經》和不死印法的超凡魔功,仍只有飲恨當場的結果!這個可能性令他一時不敢冒進。 侯希白卻是欲進不能,就在楊虛彥劍鋒朝他指著的一刻,周遭流動的空氣似是忽然凝固,變成無形的萬斤巨石,壓得他難以動彈,如非他運功力抗,恐怕早吐血受傷。如此魔功,確是意想不及。 徐子陵兩手負後,緩步出廳,跨過門檻,來到寬敞的外院,挨近侯希白後側處,仍腳步不停,他以超乎常人的精神修養,把內傷徹底忘掉,移到內院中心兩人對峙一旁的回廊,哈哈笑道:「楊兄的話似乎有欠考慮,先不說你被逐出門牆,與希白再無任何關係;更重要是我們間並非一般江湖仇殺,甚麼江湖規矩都不能在我們之間生約束之效。當日你傷我時,請問有否想過江湖規矩?」 楊虛彥雙目殺機大盛,厲叱道:「既是如此,徐子陵你為何選不下場動手,是否內傷仍未痊癒?」徐子陵精神一振,知道楊虛彥完全看不破自己的虛實,表面兇神惡煞,實則內心虛怯,大大滅弱他的戰力,若無其事的道:「如此說小弟不客氣啦!」 楊虛彥冷哼一聲,姿態不變的往後彈退,劍鋒化作點點芒光,帶起無數細碎的氣旋,非是進攻,而是自保。徐子陵玄之又玄的精神感應全面開展,他探測的非是楊虛彥真氣分佈的情況,而是對方精神的強弱和目標,亦即楊虛彥魔功那遁去的一。他清楚感到楊虛彥此招不但有試探他虛實,看他能否下場動手的目的,且是布下陷阱,引侯希白進擊,在看似平均分佈的劍氣場中暗藏黑手魔功殺著,希冀一舉重創侯希白,再從容對付徐子陵。影子劍是虛,黑手魔功是實。 在氣機牽引下,侯希白如影附形的縱躍而起,手上美人摺扇彷似他妙絕天下的畫筆,在空中畫出充滿線條美的進攻筆觸,從對方滿天芒點中找尋真主。點向楊虛彥的影子劍鋒,深得以畫道入武道的真諦。徐子陵探出右手,戟指退往魚池上空的楊虛彥,純以精神力把這可怕的大敵鎖緊,喝道:「攻他中府!」 中府大穴位於胸膛位置,肺腑吸氣,胸廓擴大至此,是手太陰肺經和足太陰脾經交匯之處,更是楊虛彥黑手魔功運作的要地。楊虛彥往後飛退,撤功變招,被徐子陵感應到個中微妙處,故出言指引侯希白。 換過說話的是其他人,面對漫空劍芒劍氣的侯希白肯定會稍作猶豫,但因他一向信服徐子陵,更曉得他的精神感應超乎武功,一聲長笑,美人扇「嗖」的一聲張開,橫掃淩空的楊虛彥,其中暗藏變化,似要掃打影子劍,事實上可隨時變招疾點對方中府穴。楊虛彥雙眼閃出掩藏不住的震駭神色,顯是因被徐子陵瞧破他的虛實。 「蓬!」漫空劍影消去,楊虛彥未及變成漆黑的黑功魔手,與由張滿改為折的美人扇正面交鋒,生出勁氣交擊之音。楊虛彥虎軀劇震,顯是吃了暗虧,加速退往魚池另一邊的空曠處。 侯希白施出渾身解數,淩空追擊,不讓對方有重奪上風的機會,與楊虛彥貼身展開一場激烈無比的近身搏擊,劍來扇往,響聲不絕:「背中」「魂門」「章門」「天會」「後溪」「前穀」,一個接一個的穴位由徐子陵口中吐出,侯希白此時對他信心十足,不理對方劍勢如何,總依徐子陵的指示配以自己的智慧照目標狂擊猛攻,而每一趟均令楊虛彥手忙腳亂,無法扭轉形勢。 打開始給徐子陵喝破他的行藏,直至此刻,楊虛彥一直處在下風,沒法發揮全力。徐子陵和侯希白兩人對他的黑手魔功此時有更進一步的瞭解,知他並不能隨意施展,而是有運氣施勁的程式。只要能先一步攻其關鍵穴位位置,他的黑手魔功便無所施其技。由此可知楊虛彥的黑手魔功仍未臻達圓滿的境界。 徐子陵從容往在魚池另一邊閃動盤鬥快得常人肉眼無法看清楚的兩道人影走去,事實上他因功力減退,再無法把握兩人的招數,可是他的精神力卻能把楊虛彥那遁去的一鎖緊,最強處恰是最弱的一點。 沒有人比他更認識楊虛彥來自石之軒的不死印法,比之石之軒,楊虛彥仍有一段距離,只屬印法的原始階段,且未成功融入影子劍法內,要賴來自《禦盡萬法根源智經》的黑手魔功配合施展。但在徐子陵指引下,侯希白壓制得他無法展開黑手魔功,等若同時破去他的不死印法。 「蓬!蓬!蓬!」三聲爆響接連響起,如繁弦急鼓,震盪著內院廣闊的空間,兇險淩厲至極。侯希白心知因徐子陵的接近,對楊虛彥的心理生出無比的威脅,令他生出怯意和退意,那敢放鬆,使出全身功夫,見招破招,猛攻突擊,必要置楊虛彥於死地。他的扇招雖招招殺著,表面看去卻是瀟灑優美,於緊迫激烈中隱含一種閒逸的超然意味,就像為美人繪像,隨意敷采,卻精采紛呈,深得畫道之旨。處在下風的楊虛彥不論如何反擊,總給他的摺扇看似隨意飄灑的破去。 徐子陵勉強提氣,跨入兩人交戰的氣場內,恰是楊虛彥勁氣最弱的一點,也是最能威脅他的位置。楊虛彥受此影響,劇震一下,發出怪嘯,往後疾退。侯希白搶前扇出如風,絞開影子劍,疾點其胸口。楊虛彥使出幻魔身法,往橫移開,以肩頭硬捱一扇,退勢加遠,淩空狂噴一口鮮血,大喝道:「後會有期,今天的事我楊虛彥絕不會忘記!」眨眼間沒在廂房後方。 侯希白落回地上,兩人你眼望我眼,均瞧出對方心中暗叫僥倖。楊虛彥灑在草地上的點點鮮血,確是得來不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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