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7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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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瀑水流豐富多姿的天然樂章下,石青璿淒然道:「你不怕我隨便來騙你嗎?」徐子陵又憐又愛,差點控制不住自己去探訪她神聖不可侵犯的香唇,柔聲道:「你是不會騙我的,對嗎?」 石青璿軟弱的垂下螓首,以微不可聞的聲音道:「你早曉得那地方。唉!你這冤家,人家給你害慘哩!」一股熱血直沖腦門,使他渾體發麻,無以名之狂喜湧上心頭,惹的心兒狂跳不停。石青璿說的是邪帝廟附近的隱蔽石屋,當年徐子陵初遇石青璿,離開蝠洞時她把他帶到那處,讓他看到她隔簾梳妝的動人美景。那該是只有他們兩人曉得的隱居秘處。 石青璿從幽林小穀遷到那裡去,不但對徐子陵餘情未了,且隱含試探的味兒。只有徐子陵在不惜天涯海角去尋找的情況下,才會不錯過這相逢的地方。石青璿一對玉掌無力地按上他寬敞的胸膛,徐子陵始驚覺自己正把她拉往懷內去,石青璿卻是試圖抗拒。 他低頭瞧去,石青璿仰起俏臉,秀眉輕蹙,神情卻靜如止水,輕輕道:「我說的或者是真的,又或是假的。在水瀑源口的密樹後有一天然洞穴,可通往山內另一秘處,那才是青璿真正起居的地方。魯大師正因看中這谷中之穀,放在築房建舍,本打算作他終老避世之用,其後曉得娘懷了人家後,才把小谷贈與娘。谷中之穀另有出山之法,現在青璿會從那處離開。子陵萬勿說話,乖乖給人家閉上眼睛,青璿不曉得將來會是如何,但定不會忘記此刻。」 徐子陵知道若自己還要迫她,定會給她看輕,至乎惹起她的反感,他終是灑脫逍遙的人物,今趟的「力爭」是例外中的例外,灑然微笑,鬆開雙手,閉上眼睛。石青璿湊近在他唇上蜻蜓點水的輕輕一吻,飄身離去。 *** 寇仲一邊把大軍開往東海,另一方面把楊公卿和他的部隊秘密由水路連夜運來,經過十多天的忙碌,楊公卿把軍隊安頓在預先建設于梁都附近的秘密營寨後,與麻常到梁都來見寇仲,同時帶來鄭州失陷的壞消息。 在內堂,麻常道:「王世充兵敗如山倒,一個城接一個城的向李世績投降。管州郭慶投降,早令虎牢東線各城人心惶惶,王玄應那兔崽子竟不戰而退,擺明怯戰,遂予李世績移師進逼滎陽的機會,滎陽守將魏陸豈肯為王世充作無謂犧牲,他的投降誰都不能怪他。」 寇仲心中苦笑,王世充和王玄應兩父子的膽量該是同一個模子塑造出來的。前者在慈澗未分勝負而退,犬父犬子,王玄應比乃爹更進一步,未戰已退,等若把城池逐個送贈李世績。 楊公卿道:「湊巧王世充派張志往滎陽意圖調其軍增援虎牢,被魏陸生擒交給李世績,並獻計李世績,說張志乃王世充指定傳遞他手令的人,對王世充手令非常熟悉,只要能說服張志偽造王世充手令,送往鄭州,命鄭州守將王要漢和張慈寶放棄鄭州,回師虎牢,即可伏師路上,一舉殲敵。」 麻常介面道:「張志果然就範,王要漢接信後沒有起疑,卻想到路上定遭李世績截擊,更想到虎牢難保,遂決意投降。先斬殺對王世充忠心耿耿的張慈寶,再開門降唐。現在虎牢東面軍事重鎮全失,虎牢變成一座孤城,王玄應肯定守不了多久。」楊公卿皺眉道:「虎牢失守在即,李世民將直接攻打洛陽,少帥有甚麼應付的方法?」 麻常神色凝重的道:「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唐軍東來之前我們沒有人想過李世民竟能在兩個月的短時間內把洛陽完全孤立。」 寇仲領他們到會議室,室內中間放置一張堅實的長方形大木桌,桌面有座以黏土製成的半立體模型,以大運河貫流其中,運河旁以大小方塊代表城池或縣鎮,山川林原一目了然。寇仲微笑道:「這是從竇建德處偷師學來的,他是工匠出身,手藝超群,我當然沒他那麼本事。我探測,陳老謀繪圖,再由匠人負責動手製作模型。」楊公卿和麻常驚奇得你眼望我眼,想不到寇仲有這麼細心謹慎的一面。 寇仲在立體地勢圖前示意分析道:「通濟渠南行直達淮水,若我們的船隊從梁都出發,沿通濟渠順流而下,用的是飛輪船,一晚功夫便可入淮。假若再順淮水東行,可經通運河南下直達江都,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子通方最關鍵的兩座城池將是鐘離和高郵。李子通深悉這種情況,所以特別在此兩城布重兵駐水師,防我們突襲江都。若我們入淮後往西攻鐘離,高郵的敵人立可來援;若我們東下攻高郵,情況更糟,因鐘離和江都可從南北兩方夾擊我們,所以鐘離、高郵和江都,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鐵三角。」 楊公卿和麻常點頭同意,因鐘離位於通濟渠和淮水交匯處之西,像看門口的狗兒般瞧著通往高郵和江都的裡運河,所以不顧鐘離直取高郵,與自殺沒有甚麼分別,而高郵位於往江都的必經之路,於是鐘離與高郵能互相呼應,形成江都北面最具戰略性的防禦。 麻常道:「若從海路入長江突襲江都又如何?」寇仲道:「這更不可行,江都位於長江北岸,對岸是另一軍事重鎮延陵,大小兩城唇齒相依,不論我們的突襲如何成功,延陵的李軍渡江來援,我們腹背受敵,只有挨打的份兒。到鐘離、高郵的人手從水道迅速來援,我們恐怕沒有人能逃回海上去。」 楊公卿頭痛的道:「照眼前的形勢,我們必須先取鐘離,後圖高郵,始有機會威脅江都的李子通,鐘離有多少軍力。」寇仲淡淡道:「守軍連水師約在三萬至四萬人間,主帥是左孝友,乃李子通旗下首席大將,可見李子通對鐘離的重視。」 麻常咋舌道:「我們哪有攻下鐘離的能力?」寇仲微笑道:「所以我們必須用計,只要騙得李子通以為我們會從海路逃往海南島,派兵分從運河和海路夾攻,我們便有機會乘虛而入,先下鐘離。」接著把計畫說出,又告訴兩人海南島已入宋缺之手。 楊公卿歎道:「說到用兵之奇,天下無人可過少帥,若我是李子通,大有可能中計。」麻常道:「李子通到現在有甚麼反應呢?」 寇仲欣然道:「據探子回報,李子通正把高郵的水師調往鐘離,另外則在江都集結水師船隊,又徵用民船。最妙是他並不曉得你們秘密潛來,更不知道二十八艘飛輪船的存在。現在我出入非常小心,離開少帥府必戴上面具,全心全意等李子通來攻,我可包保左孝友的鐘離軍來得去不得。當李子通另一支大軍仍在大海擋風浪時,我們揮軍高郵,站穩陣腳後再取江都,那時仍在苦攻洛陽的李世民只有乾瞪眼的份兒。江都既是我寇仲的,沈法興只能在滅亡和投降兩項上選擇其一,哈!」 楊公卿和麻常均感事有可為,精神大振。此時虛行之神色凝重的來報,桂錫良和幸容求見。寇仲訝道:「他們怎會認為我還在梁都?」虛行之搖頭道:「照我瞧他們純是試試看,要否我回絕他們,說少帥已到東海去?」 寇仲信心十足道:「他們是我兒時認識的朋友,不會有問題,我在內堂見他們。」虛行之欲言又止,終於領命去了。寇仲向楊、麻兩人道:「我先去看他們有甚麼事,回來再和兩位研究行事的細節。」 踏出會議室的大門,寇仲想起虛行之剛才的神情,顯是反對他去見桂、幸兩人,怕洩露他仍在梁都的軍事秘密。桂錫良和幸容會否出賣自己?寇仲啞然失笑,搖頭把這可笑的念頭揮走,先不計大家的交情,只從李子通捧邵令週一事的利害關係,兩人便該站在他的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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