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7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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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搖頭道:「低估別人會有不測之禍,就像我們低估令師碰了一鼻子灰。香玉山這人武功雖不怎樣,心計卻狠毒沉著,且比任何人更瞭解我和寇仲,只看他沒派人監視你在成都的另一多情窩,可知他非常謹慎。」侯希白一呆道:「說得對!那明天我怎都要陪你走一趟,頂多在穀外等候你。」 徐子陵皺眉道:「你怕他們對付青璿嗎?」侯希白哂道:「他們怎有此膽量,我只怕他們在入穀的小道伏擊你。」接著劇震道:「不對!」 徐子陵關心石青璿,給嚇得一跳,駭然道:「不對在甚麼地方。」侯希白的俊容直沉下去,道:「假設香家曉得小穀所在,情報定是來自楊虛彥。楊虛彥是兵行險著,因與師尊關係惡化,故借別人之手來博一鋪,最理想是石師聞青璿被害再陷精神分裂,這可能性非常大。小穀乃絕地,只有一個入口,是伏擊的理想地點。」 徐子陵色變道:「幸好得你提醒,此事確大有可能,因為香家後面有趙德言支持,你石師若有不測,趙德言在統一魔門的路上再無對手。我們既知你石師的唯一破綻是青璿,趙德言和楊虛彥肯定更清楚。」侯希白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即趕去,日出時應可抵達小穀。」兩人那敢延誤,立即離開。 *** 天尚未亮,寇仲策馬攜鷹,在城外縱情馳騁。愛馬和愛鷹均成為他戰場上最親密的夥伴,等若多出一對腳和在高空俯察大地的眼睛,它們更是他最忠心的戰友。他讓無名自由地在空中飛翔,受過嚴格訓練的無名,只會從他手上取食,不虞敵人以誘餌毒害。 回城時,宣永和洛其飛在城外迎上他。洛其飛神色凝重道:「管城守將郭慶終於向李世績投降,切斷虎牢和鄭州一線鄭軍的聯繫,令滎陽和鄭州岌岌可危。」寇仲色變道:「郭慶的妻子不是王世充的侄女嗎?為何竟不戰而降了?」 宣永道:「李世績派手下頭號謀臣郭孝恪攜勸降信去見郭慶,分析天下形勢,曉以利害,郭慶終給說動,其妻力勸不果後自殺身亡。」寇仲歎一口氣,道:「虎牢輸得太快哩!王玄應有甚麼動作?」 洛其飛道:「王玄應率軍欲謀收復管城,給李世績揮軍半途攔截,兩軍爭持不下,看來王玄應只能無功而退。」寇仲一呆道:「王玄應那是李世績對手,李世績只守不攻,是要減低傷亡,因他有信心得管城後可不費一兵一卒再降滎陽和鄭州,孤立虎牢。」 宣永道:「我們現在怎辦好?」寇仲勉強振起精神,消化這壞消息,沉聲道:「立即通知楊公往這邊撤來,行程須絕對保密,因為他的五千兄弟將是我們攻佔鐘離的秘密武器,此著奇兵,保證能給李子通一個驚駭。」 洛其飛道:「我們可利用飛輪船在晚上分批把楊公的軍隊運送,應可避人耳目,給我十天時間,可把他們安置於附近的秘密地點。」寇仲道:「這就成哩!假撤退必須立即進行,就讓李子通以為我們見勢不妙,想溜之大吉,這方面你們有否想出周詳的計畫。」 宣永苦笑道:「計畫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少帥囑我們回去想。結果每人各想出一套來,須少帥定奪。」寇仲大感頭痛,心忖這就是領袖之苦,表面則哈哈笑道:「我們回去立即舉行會議。」 *** 鳳凰山位於成都東北多扶平原之西,主峰高起百餘丈,山勢雄偉秀麗,蜿蜒數十裡,四周峰巒逶迤,群山環抱。主峰高出群山之上,拔地而起,形似展翅欲飛的鳳凰,故有「鳳凰山」的雅號。穿過鳳凰山往南行,漫山古木、野草萋萋,一道河溪從西北蜿蜒而來,流往東南,兩岸長滿楓樹,際此秋盛之時,楓葉部分轉紅,紅黃綠互相輝映,造成豐富的色感層次,景色極美。 徐子陵在侯希白引路下,沐著清晨溫煦的陽光,渡過河溪,沿鳳凰山往南走的支脈全速飛掠。過楓樹林,穿山峽,景色忽變,只見林木深茂,池潭依山勢高低以奔突的飛流相連,山溝地勢如層層臺階,高低瀑布飛瀉漫溢,水聲咚咚,疑無路處竟別有洞天,大有柳暗花明,尋幽探勝之妙。野樹依池潭山勢盤根錯節,苔草流碧,流水或奪瀉而下,或分級飛墜,水擊頑石,形成無數水流迴旋激濺的動人景象。 兩人躍上一道飛瀑頂端巨岩處,眼前豁然開朗,眼下是一望無際的原始古林,左方是鳳凰山脈盡處,以幾座環合的山巒作結,右方是延至地平的荒野林海。侯希白指著左方的山道:「幽林小築就在群山環圍的山谷內,子陵現在該明白我為尋此秘谷,費了多少腳力。」徐子陵心忖這確是隱居避世的桃花源,既與世隔絕,自可與世無爭。點頭道:「我雖曾得青璿指點,可是若沒有希白兄帶路,肯定會摸錯地方。」 侯希白歎道:「所以若沒有人指點,明知幽林小築在成都附近,休想尋到這裡來,我是從石師處獲悉小築設於鳳凰山尾,經一番工夫始尋到這裡來。我們去吧!」 兩人滑石而下,進入森林,龐大的古樹參天而立,靈獸奇禽在林葉間跳躍飛翔,生趣盎然。他們在林木間疾行,倏地空間開闊,現出一間小石屋,屋旁有碎石道往前延伸,左彎右曲的沒在林木深處,看不見小穀入口。幽林小築,終出現眼前。 徐子陵若不是心懸石青璿,定會到小屋內一看,這該是一代刀法大家「霸刀」嶽山結廬終老之地。想起他自慘敗於「天刀」宋缺刀下後,鬱鬱不歡,背著失意、血仇和恥辱而逝,徐子陵豈無感慨。 侯希白移往林木環繞的小屋旁,透窗瞥上兩眼,回到徐子陵處,細察小徑的痕跡,道:「青璿應是經常打掃小屋,裡面纖塵不染,這該是岳山的居所,他的墳墓當在附近不遠處,想嶽山一代之雄,最後寂然埋骨此地,富貴名利,不外如是。」徐子陵知他看不到有人踏過小徑的遺痕,故放下心來,有閒情說話。 徐子陵順口道:「不知……唉!都是不說啦!」侯希白恍然道:「人死燈滅,一切皆空。子陵想問的當是師母的埋骨處所。據我所知,這可是妃暄告訴我的,師母曉得自己時日無多,攜青璿往大石寺,歿後遺體火化,骨灰送往慈航靜齋。靜齋主持本要把青璿接往靜齋撫養,卻為青璿拒絕,在大石寺住了兩年,重返小谷潛居。唉!那段日子真不知青璿是怎樣過的。」 徐子陵不勝欷歔。侯希白道:「照我看應沒有外人來過,我就躲在此處,子陵自己去見青璿吧!若你要多留幾天,出來知會我便行。」徐子陵道:「我完成送天竹簫的使命,說兩句話後立即離開,不會讓你老哥久等。」 侯希白微笑道:「或者她歡喜你多陪她兩天?否則怎肯告訴你隱居之所,千山萬水的來到,只說幾句話不嫌浪費嗎?」徐子陵搖頭苦笑,舉步前行。 侯希白在後方道:「我們的擔心仍是存在的,子陵最好警告青璿,著她提防楊虛彥。」徐子陵揮手表示聽到,腳步加速,沒進林路盡處。終於到了再見石青璿的一刻。她是否會拒人於千里之外,若她仍是那副似有情還無情的樣兒,自己能否打破宿命,盡一切能力去爭取。這可是最後的機會,他會為將來的幸福,也為她的幸福而努力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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