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7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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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希白點頭道:「給你老哥這麼一番分析,確是言之成理。試想著石之軒把我們從李淵手上偷回來的畫交給池生春,池生春在不知就裡下將畫作聘書送給『大仙』胡佛,李淵會怎樣想池生春?不過石師該知我們沒有可能從李淵手上把畫搶回來的,所以仍以迫我們離開的可能性居多。說到底香家對石師威脅不大,弄垮池生春對他並沒有甚麼好處。」 寇仲搖頭道:「小弟認為非常難說,石之軒眼前當務之急是統一聖門,香家乃趙德言在中土的重要耳目,作用大得難以估計。石之軒當然不會讓人曉得是他弄垮池生春,只須透過旁人把畫送給池生春討賞便成,這將是對香家最嚴重的打擊,也是對趙德言的打擊。且是對尹祖文的警告,顯示他石之軒可隨時把他毀掉。」 徐子陵苦笑道:「最不想把池生春弄垮的是我們而非趙德言和尹祖文,對我們這幾個傻瓜來說,那會斷掉對香家的重要線索。看來我們福榮爺明天黃昏前必須離開,因為我們根本無從猜估你第三個問題的答案,就是石之軒會否揭破我們的秘密。」 寇仲雙目閃閃生輝,緩緩道:「只要我們能給石之軒下臺階的方便,他肯定不會揭破我們,因為若我們死掉,他在趙德言眼中再無利用價值,石之軒不會不清楚此點。而我們現在是勢成騎虎不能說走就走,要走亦要是光榮撤退,否則不但陳甫有難,歐良材和他整個家族無法免禍。」 徐子陵點頭道:「還有,我們必須解決沈落雁的危機才能走,這是楊虛彥、獨孤閥精心部署的行動,肯定在他們背後尚有李元吉,他們最大的目標是牽連李世績,以打擊李世民。」 兩人均點頭同意。天策府雖猛將如雲,卻以李靖和李世績兩人最出色,後者若遭株連,等若削去李世民一條臂膀,更對攻打洛陽造成嚴重影響。尹祖文和楊虛彥肯定在此事上同心協力。 徐子陵續道:「楊文幹聳恿李密在明天馬球賽時向李淵親口提出離關的要求,可見李淵亦有殺李密之心,那時他點頭答應便成,然後再在路上伏殺李密,事後可宣稱李密背叛他。沈落雁被召入宮,正是要她不能與李密聯絡,只要在適當時候讓沈落雁曉得此事,她必不顧一切趕去阻止李密,那就正中敵人奸計,被冠上與李密一起逃走的叛國大罪。」寇仲笑道:「說到底我們仍是要重進唐宮。」 侯希白倒抽一口涼氣道:「甚麼?」寇仲拍拍他肩頭道:「不用慌張。這有點像我們當年在洛陽時到淨念禪院盜和氏璧,第一趟被唬得夾著尾巴逃,第二趟卻一偷就成功。唉!我只是說說吧!問題是現在李淵應把畫另藏他處,即使大唐宮沒有守衛任我們翻箱倒櫃的去搜,沒十天半月也搜不出東西來。不過若弄張假畫又如何?宋二哥不是說過蕭瑀帶來的畫裡有兩幅是展子虔的摹畫。」 侯希白道:「如有《寒林清遠圖》的摹作,肯定在獨孤家內,因只有看過此畫的人才能摹冒。」徐子陵精神大振道:「這可能性有多大?」 侯希白信心十足道:「是十成有九的機會,這些世家大閥均有畫匠,為閥內重要人物畫肖像以傳世或供後人景仰。若他們藏有像《寒林清遠圖》那類能傳世的傑作,必會使人臨摹仿製,珍藏真畫而掛摹作,這是流行的風氣,對真畫更有保養的作用。一般只會在特別時刻,例如宴請要人,或有意炫耀,才換出真畫來掛。」 寇仲大喜道:「何不早些說出來,偷假畫當然比真畫易上百倍,何況尤婆子和獨孤鳳這兩個武功最高的人均住在宮內,假畫該是隨意亂放的東西,你的石師又非是像胡佛或宋四爺那樣的鑒賞名家。來!由小弟帶路,小弟最熟悉獨孤家的東寄園哩!」徐子陵道:「只要我們再有機會盜得真的《寒林清遠圖》,那老石更沒法分辨那幅是真那幅是假。」 侯希白苦笑道:「你們好像沒想過石師若把畫交給池生春,池生春又會把畫交給胡佛,在胡佛的法眼下假畫將無所遁形。那石師怒於被騙下,我們將吃不了兜著走。」寇仲道:「這些可待遲些才去想,至少我們明天黃昏前不用開溜。現在離天光尚有個把時辰,時間該夠我們把獨孤峰的書齋翻轉過來。」 又向侯希白笑道:「能賞看摹畫總比望梅止渴強一點。差點忘記告訴你,我們另有秘密撤走的秘道,可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出長安。但能不使用那條秘道,當然比用秘道為妙!哈!」 *** 宋師道的聲音從房內傳來道:「誰!」寇仲和徐子陵兩人推門入房,見宋師道呆坐臥房一角,神情木然。寇仲把挾著的兩卷畫送到宋師道眼前,恭敬道:「申爺請過目。」 宋師道接過兩卷畫,定神一看,見兩個錦盒均是一式一樣,且標籤寫的同為「展子虔寒林清遠」,一震道:「這是甚麼一回事?」兩人分在宋師道左右坐下,寇仲道:「申大師請看那幅是真,那幅是假的。」 宋師道把畫軸逐一拉開,又細心鑒研畫上藏家印鑒、紙質和裱工,皺眉道:「兩張都是仿臨真本的摹畫,不過幾可亂真,你們是怎樣得來的,為何有兩軸之多,這是很有價值的摹本,隨便可賣數百金子。」寇仲歎道:「此事一言難盡,待子陵對你稟上詳情,我還要去見婠婠,她是否睡了我的龍床?」 徐子陵瞪他一眼,怪他仍不忘說廢話,向宋師道問道:「二哥沒有看過真本,為何能斷定是臨摹真本之作?」宋師道微笑道:「因為我熟知展之虔的畫風和運筆用墨,故一看便知。兩張畫均出自同一高手,用的更是與我家藏的《遊春圖》同一的厚麻絹,獨在印鑒上和筆力上出現問題,不過外行人該看不到這些破綻。」 寇仲大喜道:「老天爺保佑,子陵向二哥解釋,我要找婠美人說話。」他旋風般沖出房門,給聞聲從鄰房趕來的雷九指一把抓著,喝道:「你們昨晚幹過甚麼好事!皇宮的喊殺聲連我們這裡亦清晰可聞。」 寇仲道:「小陵在房內說故事,麻煩你老哥稍移貴步。小俊呢!」雷九指苦笑道:「他正為胡小仙神魂顛倒。」接著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今趟輪到他到花園的亭子對著蓮池發呆,照我看肯定是此宅犯了風水上的桃花煞。」 寇仲愕然以對,抓頭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待會再說。」 *** 寇仲回到自己的臥房,天色開始發白,婠婠神態舒暢的在床上擁被作其海棠酣睡,一室皆春。寇仲坐到床頭,探手輕撫她烏亮柔軟散披枕上的秀髮,輕輕道:「天亮哩!」婠婠在被窩裡伸個慵倦的懶腰,秀眸睜開嗔怨道:「大清早來擾人清夢,下趟再不睡你的床,睡隔鄰子陵那一張。」 寇仲忍不住在她吹彈得破的臉蛋捏一記,道:「給我從實招來,尹祖文與白清兒是甚麼關係?為何尹祖文支持她?」婠婠呆望天花,淡淡道:「為何要問?」 寇仲道:「因為我想弄清楚你們聖門的事,看看石之軒勝算的高低。」婠婠道:「尹祖文是聖門內最圓滑的人,與各方面均保持良好關係,本身武功在聖門來說是一等一的高手,不過一向深藏不露,且似從不與人爭鬥,故名不入聖門八大高手之列。唉!甚麼八大高手?只是不明內情的外人強加于我們身上的名銜,沒有多大實質意義,否則祝師這排榜首的不會命喪石之軒手上。」 寇仲道:「我們曉得尹祖文的厲害,他才是李淵的真寵臣,你還未答我的問題。」婠婠從被子裡坐起來,輕攏秀髮,盡展上半身優美的線條,白他一眼道:「白清兒是經尹祖文推介予祝師的弟子,祝師一向不信任她,這樣說你明白嗎?」 寇仲滿意道:「明白!既是如此,聞采婷因何不支持你而支持白清兒呢?」婠婠冷哼道:「聞采婷和尹祖文關係密切,當然對尹祖文言聽計從。邊不負則是知我討厭他,故借支持白清兒來脅迫我,更想謀奪我的《天魔訣》。至於辟守玄,他心中的人選是林士宏而非白清兒,只因現在尹祖文勢大,故不把心意透露。勿要小看林士宏,他在南方已奠下根基,若將來我們能取李閥代之,林士宏將是覆亡宋家最重要的棋子。」 寇仲訝道:「為何大姐忽然變得這麼坦白。順帶一問,尹祖文究竟是傾向石之軒還是趙德言?」婠婠凝神打量他片刻,沉聲道:「你能有此一問真不簡單,不過這問題要尹祖文才答得你。照我猜尹祖文所做的事最後都是為自己的利益,誰能予他最大的利益,他會傾向那一方。」 寇仲淡淡道:「最快今晚,最遲明晚,我們就向石之軒發動雷霆萬鈞的突襲,婠大姐最好不要四處亂跑,免得需要你時找不著你。」婠婠一對美眸立時亮起來,揮發懾人的異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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