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一八八


  二人你眼望我眼,頹然無語。好半晌寇仲歎道:「今趟究竟是無妄之災,還是妖女有心害我們,好使我們和美人兒場主鬧翻,那我們就不會替飛馬牧場向她尋仇?」徐子陵搖頭道:「此豈可用『無妄之災』來形容,我們的砌辭根本站不住腳,因為婠婠確是死有餘辜的妖女,而我們卻因種種形勢,在姑息養奸,屢被其所害是咎由自取。」

  侯希白道:「若這次是婠婠故意遺留香氣,那她確高明得教人心寒,可是她怎曉得來的是商美人?」寇仲沉吟道:「此正關鍵所在,妖女究竟是有心還是無意?陵少怎麼看?」

  徐子陵一字一字緩緩道:「她是有心的,否則經你這麼以真氣拂驅香氣,香氣應散掉不留。」轉向侯希白道:「昨晚你是在甚麼場合下見商秀珣的呢?」

  侯希白答道:「是張婕妤和尹德妃作主人的晚宴,胡小仙亦有出席。」寇仲拍台道:「那就是啦!大有可能……唉!不過照理尹德妃該不曾將此事告知婠婠,除非婠妖女告訴我們的甚麼獨自修行全是謊言。」

  侯希白色變道:「那甚麼聯手合作豈非只是一個陷阱?」徐子陵道:「總言之我們再不能沒有保留的信任這妖女。」

  寇仲提議道:「陵少去向美人兒場主解釋道歉如何?告訴她我們的苦衷,說我們從今以後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唉!他娘的婠妖女。美人兒場主一向對你比對我有好感,由你去解釋比較有威力。」侯希白搖頭不同意道:「愈有好感愈不妥。尤其牽涉到男女之情,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而且她氣在頭上,現在去找她必碰壁而回。」

  徐子陵苦笑道:「你們在胡說甚麼?我和她只是朋友關係吧!」寇仲道:「你身在局中,當然糊裡糊塗,我們卻是旁觀者清。呀!對哩!今趟向她解釋的人必須是個旁人,否則我和陵少任何一人去見她,只能是被轟走的淒慘命運。」

  侯希白自告奮勇道:「那小弟就當仁不讓,由我去作中間人,像她這麼秀外慧中的美人兒,該明白事理。」寇仲皺眉道:「侯公子好像沒有份兒和婠婠同台相處的樣子?你算甚麼旁人?我們三個都不行,要找魯仲連,必須是我們三個之外的人,唉!誰是適當的人選?」目光往徐子陵投去,剛巧後者的目光亦往他迎來,兩人同時心動。

  侯希白一震道:「當然是宋家二公子,對嗎?」寇仲籲出一口氣,似已把事情解決的樣兒,道:「就算打鑼打鼓遍天下去找,亦不會有人比宋二哥更適合,我們立即去請他出馬,事不宜遲,遲恐生變。」

  寇仲按桌離坐,道:「好好睡一覺吧!今晚我們再探尹府,找不到畫卷就抓起尹祖文嚴刑拷問,再來個殺人滅口。他娘的!我現在最想殺人放火,以泄心頭之恨!」

  ***

  兩人各自戴上從楊公寶庫新得來的面具,踏足熱鬧的長安街道。寇仲搭著徐子陵肩頭,感受兄弟重聚的動人感覺,道:「今趟對付石之軒,我們既不能靠婠婠,也不可牽涉侯公子,只能依賴我們自己的力量。」徐子陵道:「我們聯手該不會輸他多少,但要殺他卻絕無可能,除非他肯和我們分出生死。」

  寇仲得意道:「上兵伐謀,我當然有周詳計畫,石之軒的大德聖僧肯定在無漏寺的禪室內養傷,只要我們能製造一種形勢,迫得他從秘道逃往那細小的地室,便可在那裡伏擊他,殺他一個措手不及,且又無路可逃。困獸之鬥雖危險一點,但我們以眾欺寡,怎都能多占些便宜。」徐子陵沉吟片刻,道:「誰有本事迫得他逃往地牢?此事只有一次嘗試的機會,揭破他聖僧的身分,我們以後將再難掌握他的行藏。」

  寇仲道:「小弟算無遺策,怎會漏去此一關鍵,在長安,只有一個人有能力,就是李小子的老爹李淵。」徐子陵一震道:「你是在玩火,一個不好,連我們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寇仲笑道:「此事仍須從詳計議,總之計畫大概如此,細節尚有待研究部署。到哩!」

  ***

  宋師道聽畢兩人的請求,道:「你們以後是否打算和婠婠劃清界線,又或會助飛馬牧場報此深仇,這兩點非常重要,否則縱使我舌粲蓮花,亦說不動商秀珣。我和她曾有一臉之緣,比較明白她。」

  雷九指問道:「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宋師道道:「她在一個非常獨特的環境長大,牧場內人人視她為神明,而她則依牧場祖傳的家法管治牧場,與牧場外的人交往永遠保持一份距離。你們兩個或者是她罕有曾信任的外人,所以今趟的事故對她傷害特別嚴重。」

  寇仲籲出一口氣道:「我們當然站在她的一邊。不過現在魔門因祝玉妍之死和石之軒複元而形勢轉趨複雜微妙,故當務之急是先要對付石之軒始輪到其他事。我們就是請二哥向商秀珣說明我們的苦況,唉!怎麼說才好?」宋師道點頭道:「我明白哩!不過大家立場不同,恐怕不是這麼易說得攏。」

  徐子陵見陪坐一旁扮成司徒福榮的任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知他不敢插嘴說話,問道:「司徒老闆有甚麼話想說?」任俊靦腆的道:「徐爺也來耍我,我只是想提醒宋爺待會有客來訪,宋爺須速去速回。」

  雷九指介面道:「差點忘記告訴你們,蕭瑀昨天使人投牒,說今天正午時分來拜訪我們的司徒大老闆,李淵可說給足福榮爺面子。」

  寇仲和徐子陵動容。蕭瑀像裴寂、劉文靜般是李淵最親近的大臣,更是舊隋煬帝的妻舅,在唐臣中德高望重,地位特殊。他紆尊降貴的來見一個司徒福榮般的暴發戶,背後必須有李淵同意,甚或是奉命而來。任俊囁嚅道:「嘿!該否由徐爺扮回司徒福榮,小子!嘿!小子……」眾人這才曉得他欲言又止的真正原因,皆因臨陣怯場,想免此一役。

  徐子陵打趣道:「若蕭瑀是來央大老闆你開銀票,教我如何應付?」任俊苦笑無語。寇仲正容道:「這正是歷練的機會,所謂玉不琢不成器,若陵少代你去應付蕭瑀,小俊將錯失一個機會。」

  任俊恭敬答道:「寇爺教訓的是,小子明白哩!」宋師道站起來道:「小俊說得好。商秀珣在甚麼地方落腳?」

  寇仲等忙起立,徐子陵答道:「據侯希白說,她在望仙街東市北的勝業坊有物業,是她在此寄居的地方。」並說出詳細的地址。宋師道道:「如何見她亦頗費周章,不過我會想辦法,你們是否在這裡等我的消息。」

  徐子陵道:「我約好杜伏威在北苑碰頭,見他後我會回來看情況。」寇仲大喜道:「你約了老爹嗎?」

  雷九指道:「你們不宜一道離開,給人看見便不好。」寇仲哈哈笑道:「二哥當然從正門出入,我們這些見不得光的則來是翻牆,去亦翻牆,來去自如。」

  宋師道微笑道:「放心吧!商秀珣怎都要賣點面子給我,至少會聽我把話說完。不過我為你們作和事佬的紀錄卻不太光采,化解不了你們與君嬙間的恩怨。」寇仲歎道:「我們受夠哩!再不希望更多出個美人兒場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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