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一五二


  §第十二章 並肩作戰

  徐子陵回到多情窩,等待他的是去而複返的婠婠,她仍是那美得令人心顫的樣兒,並回復一向冷漠篤定的神態,似乎世上再沒有能使她動心的東西。可是徐子陵卻感到她和以往不同,但究竟怎樣的不同?他卻說不出來。直至踏進內堂,目睹她安詳悠閒的坐在靠窗椅子處,他才知道她芳駕在此,而不能預早生出感應。如此不濟的最大原因,是因他擔心寇仲致心神不屬。

  婠婠冷冷的瞧著他,櫻唇輕張的道:「這麼夜哩,子陵到那裡逛過?」徐子陵在她旁坐下,沉聲道:「昨晚你是否在利用我?」

  婠婠皺眉道:「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好嗎?人家現在孤立無援,你仗義幫忙好應該吧!」徐子陵搖頭不悅道:「你若要我幫你,何不開誠佈公的提出要求,竟要來騙我!你那甚麼為師傅哀傷的哭哭啼啼,全是裝出來的。用心是先引起我對你的同情心,再利用對我長生真氣的認識,助你在天魔大法上修煉到功行完滿的最高境界,我有說錯你嗎?」

  婠婠默然片晌,心平氣和的道:「子陵是甚麼時候醒覺的?」徐子陵想不到她敢坦然承認,心中反響起危險的警號!硬將不平之氣壓下,淡淡道:「我太愚魯哩!要直至剛才看到你的一刻,才敢肯定自己又中你的奸計。」

  婠婠凝望前方空處,聲音轉寒,道:「子陵勿要再侮辱我。我現在正掙扎求存,否則只有臣服于石之軒的一條路走。你助我成為陰癸派的新主人,我則助你除掉石之軒,各有得益,豈非兩全其美。」徐子陵苦笑道:「你想得真周詳妥當,你該比我更想除掉石之軒吧!他正是你想統一魔道最大的障礙。」

  婠婠發出一陣銀鈴般的動人嬌笑聲,搖頭歎道:「子陵錯哩!且錯得非常厲害。我只要向石之軒俯首稱臣,他會對我愛護惟恐不及,說不定還將我收作他的女人,讓我成為他的左右臂助。可是你和寇仲卻是他的眼中釘,寇仲他尚可容忍,因為可利用他來牽制李世民,但你和師妃暄的關係卻是他無法容忍的。更大的問題是你兩人的修為每天均在突飛猛進中,終有一天會成為寧道奇和宋缺那級數人物,深深威脅到我聖門的存在。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石之軒絕不會錯過殺你的機會。」

  徐子陵聽得糊塗起來,婠婠固言之成理,可是當他面對石之軒時,確實感到他因石青璿的關係至少目前尚未有殺他之意。不過石之軒真正的心意誰都沒法捉摸,則是不爭的事實。

  婠婠終朝他瞧來,原本冰冷的眼神被複雜難明的神色替代,柔聲道:「你可以信人家一趟嗎?石之軒上次放過你,是因他受祝師玉石俱焚所創,至今內傷未愈,所以借石青璿以穩住你,一旦他內傷盡愈,那時不但你要遭殃,石青璿亦將遭他毒手。石之軒是沒有人性的人,絕不能以常人之心測度。」

  徐子陵暗裡出把冷汗,因為婠婠的分析有強大的說服力,說的極可能是真實的情況。兼且師妃暄曾說過石之軒「康復」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自己的女兒,虎毒不食兒這類說法對兇殘如石之軒是兩碼子事。他可以不信婠婠,卻不能不信師妃暄的預測,何況他曾親口向師妃暄說過會盡力除去石之軒。

  那晚石之軒明明是要來對付侯希白,卻因他的介入改變計畫,裝作專為與他見面,並勸他到巴蜀找石青璿,說不定全因不想他在這裡阻手阻腳,妨礙他統一魔道的大計。婠婠的說話再一字一字的傳入他耳內道:「要殺石之軒,現在正是最後一個機會。否則若待他完全復原,那時即使天下三大宗師聯手對付他,他仍有安然逃逸的能耐。」

  徐子陵仍堅守最後一道防線,不說出石之軒就是坐枯禪的大德聖僧,沉聲道:「我們縱有殺他之心,但該到那裡找他和如何著手?」婠婠道:「這方面由我想辦法,只要你肯答應和我並肩作戰便成。子陵啊!為己為人,千萬勿要錯過這千載一時的良機。」

  徐子陵別頭朝她瞧去,婠婠的目光忽然變得鋒利如刀刃,似能透視他內心的想法。徐子陵心頭一顫,清楚感受到婠婠在精、氣、神上無不比前大大提升,再非昔日婠婠。婠婠語氣卻出奇的冷靜平和,淡淡道:「你的一句說話,可決定我聖門未來的命運。」徐子陵感到自己的心正「霍霍」急躍,長長呼出一口氣,儘量令自己冷靜下來,好一會斷然道:「好吧!」

  ***

  寇仲從禪定中天然醒覺,窗外剛透入第一道曙光,新的一天開始,新的煩惱隨之而來。刺殺王世充一事,根本沒可能作真正的籌畫,只能見機行事。於此大戰即臨之際,洛陽城內任何風吹草動,均瞞不過王世充和榮鳳祥的耳目。所以楊公卿和張鎮周既不能調動兵馬,更不敢知會其他存有異心的將領,只得和彼此信得過的心腹手下作好心照不宜的心理準備。

  殺王世充,只有一個機會,一擊不中,將招致王世充親衛的反擊,沒有第二個機會。王世充本身為貨真價實的高手,雖及不上杜伏威、晁公錯那個級數,但若及時驚覺,硬擋他寇仲全力數擊肯定沒有問題。所以寇仲必須營造出最有利的形勢,掌握時機,予他致命一擊。至於成功刺殺王世充後會出現甚麼的局面,則只有老天爺才曉得。

  想到這裡,寇仲暗歎一口氣,隱隱感到刺殺王世充實是兵行險著,來一場生死豪賭。蹄聲在宅外響起,自遠而近。寇仲功貫雙耳,立時大吃一驚。他所居宅院位於城南擇善坊內,緊傍通津渠,是前巷後河的格局,現在不但街巷兩端各有數十騎馳至,渠上更有多艘快艇破水的聲響,一下子將整座小院落重重包圍起來,難道刺殺之謀已經敗露?

  探手抓著擱在床上一邊的井中月。王玄應的聲音從外面喝進來道:「少帥開門。」接著是叩門的激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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