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一二五


  徐子陵搖頭道:「他受傷遠遁,令師功虧一簣。」他心存厚道,絕口不提祝玉妍因要他和師妃暄陪葬,被他及時發覺,在急於拯救師妃暄下令石之軒有一線脫身之機,否則歷史說不定要改寫。

  婠婠一瞬不瞬的凝望著他,忽然輕歎一口氣,語調冰冷平靜得令人心悸,道:「他是否盡得舍利內的聖氣?」徐子陵點頭道:「怕是如此吧!」事實上舍利內大部份異氣,已給他和寇仲早一步分享,當然不會向婠婠透露這秘密。

  婠婠再歎一口氣,秀眸射出使人複雜難明的情緒,柔聲道:「天下從此多事哩!」接著又道:「子陵可肯與我合作對付石之軒?」

  徐子陵再暗歎一口氣,以前的所謂與她的「合作」,沒有一次不是在無計可施被威脅的情況下發生的。自竟陵之戰,飛馬牧場兩大元老高手慘死在婠婠手上,他們間結下解不開的深仇,發展到眼前此刻,連他亦弄不清楚和婠婠是甚麼關係。他理該與婠婠來個你死我活的決鬥,可是面對宛如聖潔天仙般的婠婠,他總生不出殺機。苦笑道:「我們間還有合作的可能性嗎?不要威脅我,我隨時可離開長安。」

  婠婠嬌笑道:「人家何時想過要威脅你?不過你若不肯幫助婠兒,婠兒只好乖乖的下嫁石之軒,看他能否領導聖門在這場爭天下的鬥爭中成為大贏家。人家可不是迫你嘛,而是別無選擇。還有你那擅奏簫的紅顏知己說不定會成為犧牲品,因為她是碧秀心遺留下來的禍根,只有親自殺死她,石之軒才能贏得聖門各派系對他的尊敬。」

  徐子陵給命中要害,歎道:「還說不是威脅?」想想也教人心寒,趁著天下大亂,魔門各派暗中不斷在各方面擴展勢力,林士宏、錢獨關、輔公佑等割據成大小軍閥,王世充則與魔門關係密切,趙德言乃頡利心腹謀臣,其他辟塵、安隆則控制著經濟命脈,若這些人全臣服于石之軒的控制下,其力量之大,為禍之烈,恐怕沒有人能預估。

  迫在眉睫之前的問題,是婠婠可輕易發覺並破壞他們針對香家的行動。既知他來長安,不論他扮成甚麼樣子,均可一眼將他看破。婠婠「噗哧」一笑,白他一眼道:「人家是那麼可怕嗎?以前很多對不起你徐公子的事,只因師命難違。現在人家可以當家作主,當然是另一番可令徐公子滿意的新人事新作風。我不會迫你去作任何不願意的事,只希望你能和婠婠攜手殺死石之軒,為世除害,這不是你們這些以替天行道為己任的俠義之士義無反顧的事嗎?」

  徐子陵苦笑道:「我沒有資格作俠義之士,只是見一步行一步的混日子。對付石之軒一事可否容後再說,他還須一段時間療傷,我們尚有時間。」婠婠搖頭道:「子陵豈是如此短視的人,若待他重出江湖,一切都遲哩!」

  徐子陵皺眉道:「若他留在塞外,你怎樣找到他呢?」婠婠道:「何須去找他,我會有方法把他引出來。」又甜甜一笑道:「子陵是否肯合作哩!不若人家嫁給你好嗎?我會做你最聽話最乖的好妻子。」

  徐子陵大吃一驚,狼狽道:「婠大姐勿要說笑。」婠婠幽怨的瞥他一眼,道:「不說便不說。但你可有興趣聽人家的計畫,好讓你可保著幽林小谷那位美人兒。」

  徐子陵無奈道:「我在聽著。」

  婠婠淡然自若道:「根據聖門先祖遺訓,魔門兩派六道約每二十年須舉行一次聚會,推舉領袖,上一趟聚會在二十年前舉行,祝師被推為聖門之首。可惜因天下紛亂,祝師雖成聖門的尊首,卻是有名無實。現在統一之機已現,慈航靜齋通過李家占盡上風,兩派六道此時再不團結,待李家一統天下,將重陷淪亡之險。在這種形勢下,聖門諸派的『二十年聚會』有再次舉行的必要。祝師已去,婠婠是現時唯一有資格的召集人,石之軒必來出席,我們便有機會殺死他,破他的不死印法。」

  徐子陵皺眉道:「你可知我對破他的不死印法,沒有絲毫的信心把握。」婠婠柔聲道:「假設我們能把斷作兩截的不死印卷合起來,說不定可找到破不死印的方法。」

  徐子陵開始有點明白婠婠因何來找侯希白,搖頭道:「師小姐曾看過不死印卷,仍沒有破解之法。」

  婠婠美眸亮起來,閃動智慧的采芒,動人得教人心顫,也令人心碎!如此天生麗質的美人兒,卻是陰癸派新一代青出於藍的領導人,能在這年紀練成天魔大法,肯定在魔門亦是前無古人,而她更是魔門唯一深悉他們長生氣的人,這使她的天魔功更有鬼神莫測之機。

  只聽她檀口微張輕輕道:「又是師妃暄,奴家和她怎同哩,她懂的是玄門正宗,石之軒得玄門與聖門大成的不死印法,任她如何聰明智慧,頂多明白其中部份。但若奴家和子陵合起來參詳,將是另外一回事。」徐子陵道:「就算侯公子沒有問題,可是楊虛彥是石之軒的繼承人,絕不會蠢得要對付石之軒,那等若他和自己過不去。」

  事實上楊虛彥那半截不死印卷早給侯希白偷到手上,記熟後毀去,不過他認為暫時仍不該讓婠婠曉得,因為天知道如給婠婠知悉不死印法的秘密,會帶來甚麼後果。婠婠甜笑道:「借不來可以搶,更可把人順手殺掉,在這方面,徐子陵、侯公子和人家的願望該並無差異,對嗎?」徐子陵拖延時間道:「這要和希白兄好好商量才成。」

  婠婠媚態橫生的嬌笑道:「人家又沒有迫你立即答應,我們的二十年聚會就挑在三個月後的中秋之夜在成都舉行,徐公子意下如何?」徐子陵不悅道:「為何千不揀萬不揀,偏要揀成都?」

  婠婠漫不經意,道:「方便嘛!徐公子既可趁機探望石美人,又叫置諸于死地而後生,讓石之軒有乘機下毒手的機會。那徐公子當不會詐作應承人家,暗下卻決定爽約。唉!人家也是迫不得已,所以不得不對你用上點心計,該可原諒吧!」徐子陵沒好氣的道:「你何時才能改變害人的習性?」

  婠婠再露幽怨神色,半真半假的歎道:「我真的再不會害你,子陵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你會在長安逗留多少天?」徐子陵很想問她蕭銑是否魔門中人,但怕打草驚蛇,只好忍著不問,道:「你只要找到侯希白,就可找到我。」

  婠婠忽然神色一動,道:「有人來哩!明天見。」飄身離椅,赤足輕觸地面,穿窗幽靈般沒在外邊,剩下徐子陵獨自站在已是漆黑一片的廳堂內。徐子陵和婠婠是同一時間感到有人從後院入屋,只從這點看,婠婠的靈銳絕不在他之下。

  李世民的聲音在徐子陵後方響起,沉聲道:「我正想找你們。」徐子陵心中一動,曉得有些令李世民亦要失去方寸的事發生了。究竟是甚麼嚴重的事呢?

  李世民在他對面坐下,代替了婠婠,臉色陰黯,劍眉緊蹙,肅容道:「黎陽將在數天內陷落,王世充則兵抵慈澗,使我們動彈不得,欲援無從,子陵可知黎陽城內尚有何人?」徐子陵愕然朝他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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