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畢玄油然道:「任何協議均可隨形勢的改變修訂,像突利便沒想過少帥會站在粟末人的一方,還以為揮軍東來,可助少帥出一口惡氣。」接著深不可測閃動著顧盼生威神采的眼神罩定寇仲和徐子陵,微笑道:「長話短說,本人就以十招為限,只要跋鋒寒能過關不死,便如前議。大汗是否別有意見?」

  寇仲和徐子陵為之又驚又喜,心內矛盾得要命。頡利卻是眉頭大皺,露出思索神色。四周一片靜默,等待頡利的答覆,他始終是突厥之主,畢玄須得他同意始能代表金狼軍決戰跋鋒寒。

  寇仲和徐子陵交換個眼色,均曉得對方又驚又喜的背後原因。喜的是畢玄確提供一個解決談判僵局的辦法。兩人自問任那一個下場,肯定可硬捱畢玄十招,最糟的情況只是受點內傷。由此推之,畢玄之所以有把握可在十招內擊斃跋鋒寒,是基於錯誤的估計,以為跋鋒寒仍身負嚴重內傷,想不到世間有「換日大法」的療傷妙術,使跋鋒寒脫胎換骨,不但內傷盡愈,在武功更再上層樓,非是早前差點給畢玄宰掉的跋鋒寒。

  驚的卻是跋鋒寒的硬朗作風,以兩人對他的熟悉,幾可肯定他會奮不顧身的務要於此十招內昭雪前恥,那和捱過十招的情況是完全兩回事,必須著著均為進手招數,那時誰都不敢肯定生死勝敗會否決定於十招之內。

  頡利顧慮的當然是突利,可推斷他和突利間當有不得傷害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的協議,若給畢玄擊殺跋鋒寒,他將難以向突利交待。果然頡利歎道:「武尊勿要見怪,我仍有為難之處,少帥可有更好的提議。」寇仲心中大罵頡利狡猾,一句話將責任全推到他身上,如若他答應,事後突利很難怪到頡利頭上。他求助的望向徐子陵。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其中之一可否代他應戰?」畢玄微笑道:「兩位終有一天有此機會,不過卻非這星光燦爛的動人黑夜。」仰首觀天,雙目射出深刻的感情,油然道:「因為兩位與本人並沒有殺徒之恨。」

  寇仲道:「事關人命,且是我們好友之命,我們可否私下說兩句話?」頡利點頭答應,寇仲把徐子陵扯到一旁,以內功束聚聲音道:「這事真頭痛,怎辦才好?」

  徐子陵頭痛的道:「若我們代老跋拒絕,恐怕他會氣得幹掉我們。」寇仲斷然道:「我明白哩!老畢既主動挑戰,我們根本沒有選擇,老跋也別無他選。」

  走回去昂然道:「我們決定接納武尊的恩寵,只有一個附加條件,就是大汗驗明拜紫亭的正身後,我們可把他的遺體運回龍泉安葬。」頡利爽快的道:「兩位均是我頡利尊敬的人,這點面子我怎都要給你們,就這樣決定吧!」吶喊聲再次轟然響起,傳遍鏡泊平原。

  ***

  宗湘花花容失色道:「這怎行?」她的反應代表龍泉將領的心聲,因為「武尊」畢玄乃大草原上無敵的代名詞,既以十招之限,無人敢不相信他有此本事。換言之,大祚榮將難逃被突厥大軍俘走的淒慘命運。寇仲和徐子陵不禁大感頭痛,适才已答應畢玄,且把話說滿,偏沒想過龍泉諸將合乎情理的反應。

  客素別搖頭道:「我們情願殉城死戰,四位為我們盡過的心力,我粟末族永遠不會忘記,唉!頡利是從不肯放過反對他的人,你們的兄弟突利實是與虎謀皮。」跋鋒寒一對虎目亮起來,卻出奇地沒有說話。

  長風一陣一陣的拂卷立在城頭商議的各人,城外則是漫野的敵人和火把,氣氛沉重。徐子陵心中一動,道:「各位請聽在下一言,只要我的兄弟跋鋒寒肯答允以救回大祚榮作最高目標,這將是最佳解救龍泉城的方法。」宗湘花愕然道:「可是畢玄曾和跋兄交手,對跋兄的武功路子理該摸通摸透,故有信心在十招之內殺死跋兄,這一仗如何能打。事關重大,四位勿要怪我坦言。」

  客素別和十多名將領均點頭同意宗湘花的看法。跋鋒寒嘴角逸出一絲笑意,仍不說話,予人高深莫測的感覺。寇仲欣然笑道:「此正是最精采之處,只要老跋肯如陵少所言,必可成功過關,將事情解決,待日後再與畢玄分出生死。因為跋鋒寒再非當日初戰畢玄的跋鋒寒,他亦將畢玄摸通摸透。哈!你們定要繼續信任我,想想吧!以我寇仲的為人,會否推自己的兄弟出城去送死?」

  跋鋒寒灑然笑道:「知我者莫若徐子陵、寇仲,不過你們有否想到,若我只是抱著捱過十招的心態出戰,可能真的只是去送死?」寇仲賠笑道:「當然不是這樣被動,而是該攻時攻,應守時守,憑你老哥的偷天劍,必可給老畢一個驚喜。」

  徐子陵見客素別、宗湘花等仍是一臉狐疑之色,誠懇的道:「與其玉石俱焚,何不行險一搏?上一趟畢玄既殺不死鋒寒兄,今趟且有十招之限,怎會例外?」跋鋒寒哈哈笑道:「無論你們怎樣想,我和畢玄此戰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此正是寇仲和徐子陵最擔心的事,以跋鋒寒的性格,根本不會理十招的限制,所以必須令他以助粟末解困為最終目標,才肯讓他出戰。宋師道看穿其中關鍵,向宗湘花等龍泉將領道:「龍泉十多萬人的性命,就在你們手上,我信任少帥和子陵的判斷,你們若和我相反,將錯失關乎貴族日後能捲土重來的天大良機。」

  宗湘花移到跋鋒寒身前,伸出纖長的玉手,神情嚴肅的道:「跋兄勿要見怪,我想知道跋兄的狀況。」客素別等均點頭稱善,因為據傳聞跋鋒寒曾被畢玄重創,若他現在仍內傷未愈,此戰將必敗無疑。

  跋鋒寒露出不悅神色,似要拒絕時,徐子陵歎道:「老哥你可否看在秀芳大家份上,破例一次呢!」跋鋒寒微一錯愕,看看徐子陵,又瞧瞧寇仲,苦笑道:「你兩個確是迫人太甚,不過我仍是心中歡喜。」說罷伸手與宗湘花相握。

  宗湘花嬌軀一震道:「這是沒有可能的,跋兄竟無絲毫內傷之象。」客素別移過來大訝道:「難道傳言有誤?」

  跋鋒寒放開宗湘花的手,歎道:「既有初一,自有十五。」改握上客素別遞來的手。客素別立即催發內氣,只覺跋鋒寒手硬如鐵箍,體內真氣深廣如汪洋大海,深不可測,駭然道:「我明白哩!」他明白的非是跋鋒寒決戰畢玄而沒有負傷,而是為何寇仲和徐子陵均力主跋鋒寒出戰。

  跋鋒寒微笑道:「客相的內功想不到如此精純。」客素別收手退開。寇仲拍手道:「哈!事情就這麼決定。老跋請記著只是十招,若你繼續打下去,我們會出手破壞你的好事。」

  跋鋒寒氣結道:「真是我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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