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6 | 上頁 下頁
一〇二


  兩人早曉得他武功高強,想不到借力逃走的本領如此高明,竟能從跋鋒寒偷天劍下脫身逃走。跋鋒寒如影附形,疾如電閃追進屋內去。徐子陵怕屋內另有埋伏,緊隨其後,當他穿門而入,跋鋒寒剛追進內堂,偌大的廳堂空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

  徐子陵心叫不妙,掠往內進,片刻後與還劍鞘內的跋鋒寒會合,後者立在一口水井旁歎道:「我們是遲來一步,剛才若是破門殺進來,敵人該沒時間溜走。」徐子陵循他目光往水井望下去,只見下麵另有空間,竟是一條不知延伸往何處的地道。

  跋鋒寒道:「我敢包保這地道是通往城外去,大明尊教整天在算計別人,當然也怕給人算計,所以設下這形勢危急時逃走的秘道,免致給人一網打盡。」徐子陵皺眉道:「大明尊教人多勢眾,怎會不濟至給我兩人駭走?」

  跋鋒寒道:「首先他們不知我們是否尚有後援,至少見不到寇仲,其次他們早生出放棄拜紫亭和龍泉的心,犯不著冒這個險,今趟算他們走運。」接著探手摟著徐子陵肩頭,道:「好兄弟!我憋不住哩!讓我們立即潛入宮城,看情況再決定如何將宋二哥救出來,他是我跋鋒寒最欽佩的人。」

  ***

  寇仲如脫籠之鳥在後宮飛掠騰移,先後避過三隊巡兵,兩個哨崗,來至西北角的院落處,只見宮牆一角有座方橫達十丈單層石堡形式的建築物,以鐵柵作門,守衛森嚴,只門外便有近十名禁衛。心知找對地方,忙搜尋韓朝安的蹤影。

  院內只有幾株大樹用以遮蔭,其餘是低矮的花草,一目了然,不由心中叫苦,這肯定不是宮奇和韓朝安相約的地點。寇仲四面掃視,心忖由於韓朝安不熟悉後宮的情況,宮奇不會約他在太難找的地方會合,最有可能是鄰近某處,例如內宮牢的東或南方,想到這裡,忙翻下環繞內宮牢的隔牆,往南潛去,他先揀這地方,因為只有內宮牢南是沒有建築物的後禦園,假山石池、亭橋草樹,環境清幽,最宜掩人耳目。

  當雨後的夜空分外澄明清澈,幸好不見月兒,雖是繁星滿天,內宮牢透出的燈火照不到這邊來,幽黑暗蒙,大利他心中的妙計。他學足宮奇的行藏,掠往園心小亭,同時模仿宮奇說話的聲氣語調喚道:「韓兄!」先是全無動靜,接著一道人影從園北一排竹樹後閃出,往他移來。

  寇仲裝作一無所見,別轉虎軀,背向接近的韓朝安,不讓他看見自己的尊容。韓朝安踏上小亭的石階,壓低聲音道:「宮將軍果是信人,我韓朝安包保將軍到高麗後,可享盡富貴榮華。」寇仲心中恍然,宮奇包藏禍心,想借韓朝安之手殺宋師道,自然要找個藉口為何肯幫韓朝安這個忙。

  寇仲倏地轉身,右拳迅疾無倫的痛擊敵人。換上宮奇那個手下的軍服,扮作禁衛的韓朝安慘哼一聲,蹌踉後退,他不愧高手,竟能於此情況下仍避開胸口要害,以左肩胛迅移硬捱寇仲全力一拳,不但化去他近半氣勁,且還了一掌,令寇仲無法連環出招,不過已受到重創。

  寇仲閃電追去,韓朝安終看到他是誰,低喝道:「且慢!」寇仲五指撐開,單掌瞄著退往丈許外立定的韓朝安,氣勢將他緊鎖籠罩,只要再施一擊,定可取他狗命。不過他卻沒有絲毫歡喜感覺,還暗罵自己窩囊,不能一舉斃敵,令對方仍可發聲示警,破壞他的大計。

  只好分他心神的嘿嘿笑道:「昨天你暗算我,今天老子暗算你,算是扯平,現在我們可在這種公平情況下來個大戰三百回合。」韓朝安嘴角滲出鮮血,英俊的臉容因痛楚扭曲得形如厲鬼,慘笑道:「少帥果然著著奇兵,教人不得不服,不過若我大喝一聲,少帥亦不會好過。」

  寇仲被他擊中要害,表面當然不肯承認,一邊不住加強氣勢壓力,一邊笑道:「我寇仲以後是風光還是潦倒,恐怕韓兄沒有目睹的機會,對嗎?」韓朝安急喘兩口氣,道:「那就看少帥肯否妥協,不瞞少帥,我今趟來此打個轉,將會立即撤離龍泉回國。只要少帥肯放過小弟,小弟必有回報。」

  寇仲知他所言非虛,伏難陀既死,蓋蘇文和韓朝安再無油水可沾,怎肯為拜紫亭打生打死,去挑戰大草原稱霸多年的突厥雄師?寇仲哂道:「你當我是三歲孩兒嗎?放走你後韓兄翹翹尾巴就去通知拜紫亭,我豈非吃不完兜著走,不如搏你老哥的死前慘叫只讓監牢的人聽到,小弟拚著多殺幾個人,仍有成功機會。」

  韓朝安苦笑道:「少帥太低估小弟的死前慘叫,保證可直接傳入拜紫亭耳內。唉!小弟有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少帥可有聽的興趣?」寇仲拿他沒法,笑道:「小弟在洗耳恭聽。」

  韓朝安精神大振,道:「如若小弟依約離開,不驚動宮內任何人,少帥便請宋公子不把我曾暗算他的事洩露出去,否則反之,少帥以為如何?」寇仲啞然失笑道:「那你豈非占盡便宜,我不但要放你一條生路,更要央宋二哥為你保守秘密。」

  韓朝安急道:「所以我早先才說另有回報,首先是進入宮牢的秘密口令,那是宮奇告訴我的,那會省去少帥很多麻煩。其次是小弟尚有些重要情報,是分別關於五採石和王世充的,對少帥均非常有用。」寇仲一呆道:「竟有關於王世充的事,你可不要胡謅一個出來騙老子。」

  韓朝安歎道:「在這情況下仍敢騙你的肯定是不知『死』字怎樣寫的大笨蛋,若我有一字虛言,教我韓朝安日後不得好死。」寇仲點頭道:「說吧!」收起部份罩著他動彈不得的真勁。

  韓朝安松了一口氣,道:「開牢的口令和軍令不同,只有拜紫亭和宮奇兩人曉得,故非常有用。因為把門者六親不認,只認口令。」寇仲感到有理,拜紫亭因不信任伏難陀,更怕他殺害宋師道等人,所以憑此口令把內宮牢置於自己的控制下。他又想到拜紫亭屢次不顧一切的對付自己,只是因伏難陀的威脅教他別無他法,因為他的兒子大祚榮正在伏難陀的夥伴蓋蘇文手上。

  心中一動道:「先勿把口令說出來,我有一個條件,你接受後我才覺划算,並保證縱使日後有人問起宋二哥你是否真是那種卑鄙小人,他還會代你否認。」韓朝安給他嘲諷至哭笑不得的境地,無奈道:「小弟除接受外,尚有別的選擇嗎?」

  寇仲哂道:「放心吧!你對我雖不仁,我卻不會不義,絕不會迫人太甚,否則我可聯同古納台兄弟和菩薩去把老蓋重重圍困,直到天明,你說後果如何呢?」韓朝安立即色變,頹然道:「小弟服啦!少帥請開出你的條件。」

  寇仲道:「只是小事一件,你們要把大祚榮交給我。」韓朝安大感錯愕,顯是想不到他曉得大祚榮在他們手上一事,呆了半晌,點頭道:「這個沒有問題。」

  寇仲低笑一聲,欣然道:「交易可以進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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