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5 | 上頁 下頁 |
一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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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跋鋒寒沉沉睡去,臉門銀針被拔除。寇仲領馬兒去附近一條小河飲水回來,入帳坐到徐子陵旁,道:「情況如何?」徐子陵道:「要看今晚的發展,直至這刻,老跋一切都跟足換日大法口訣所說的情況,激起了娘所說的每個人自身內那自具自足的寶庫內所藏的潛能和生機。他五臟六腑的淤血已消散得有八、九成,問題是斷去的經脈能否接上。他現在非是睡覺,而是進入絕對鬆弛的休憩狀態,無人無我,是真正的臥禪。」 寇仲道:「他聽得到我們說話嗎?」徐子陵道:「應該聽不到的。因為他必須以自身的無上定力,全力催發體內激起的生機。其訣雲:既從一念生,還從一念滅;生滅滅盡處,滅滅生機起。這叫念力,在這生死關頭,我和你只能負上護法之責,一切要看他自己的造化。假若……唉……」 寇仲提心吊膽的道:「假若甚麼呢?不要欲言又止好嗎?」徐子陵頹然道:「只有老天爺曉得換日大法能否在老跋這種生滅滅盡處生效,假若明早他接不回斷去的經脈,我們只好下手成全他,再找畢玄拚命。」 寇仲道:「歌訣既有生滅滅盡處,滅滅生機起這句話,他一定可吉人天相的。唉!我的娘!你說得對,這些歌訣說不定只為念起來順口而作的,但願惟有今趟是例外。」徐子陵苦笑道:「多想無益,畢玄的厲害確遠超乎我們想像之外。到現在我始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是胡亂作出來的。」 寇仲道:「畢玄本打定主意來取我們二人的小命,殺我們半個不留。豈知我們比他想的要厲害,被老跋面臨生滅滅盡之前反擊受傷,才不能繼續對我兩個下殺手。你猜他傷癒後,會否再來追殺我們?」徐子陵道:「這個可能性很大,怎辦好呢?老跋現在絕不可移動,倘驚醒他更是前功盡廢,複元無望。」 寇仲伸手觸摸跋鋒寒躺臥的毛氈,這是他們從行囊取出來的,道:「雖然辛苦些,但只要我們小心點,每人抓著氊子兩角,不是可在完全不驚擾他的情況下將他運走?」徐子陵皺眉道:「抬往那裡去?太遠的話我們會吃不消的。」 寇仲道:「剛才我帶馬兒去喝水的小河旁,有大片野林,那裡總比這個不祥的帳子安全些兒。然後我一把火將這勞什子喪帳燒掉,再騎馬兒四處製造踐踏草地的假像以惑敵,跑到遠處後才沿河回來。即使畢玄機靈過人,也要弄出個大頭佛來。」徐子陵道:「單是畢玄單人匹馬,我們尚可跟他拼個一死。最怕來的還有趙德言、暾欲穀和以千百計的金狼軍。就依你的方法辦吧!」 *** 蹄聲轟鳴,三十多騎如飛馳來,到達燒成灰燼的喪帳處,紛紛下馬察看。一頭獵鷹從那群人處飛出,沖天而上,盤旋繞飛,藏身樹頂的寇仲湊到徐子陵耳旁道:「見到畢玄嗎?」在刻下的情況,畢玄成了他們的催命符大剋星,若給他尋到,跋鋒寒肯定完蛋。徐子陵搖頭道:「太遠哩,看不清楚。他終是宗師身分,說過的場面話不能不算數。照我看來的該是趙德言和香小賊,只有他們才不肯放過我們。」 寇仲咬牙道:「讓我去引開他們。」當敵人找不到跋鋒寒的遺骸或骨灰,會猜到跋鋒寒重傷未死,只要循蹄跡追至河邊,再分兵兩路沿河搜索,終能找到他們,故寇仲有此提議。 徐子陵搖頭道:「要死就死在一塊兒,你最糟是不識路,早晚會給他們追上,別忘記頭頂上有對鷹目注視著你。」寇仲別首一瞥在林木間空地臥禪的跋鋒寒和旁邊休息的馬兒,歎道:「好吧!縱死我也要找香小子陪葬的!我從未這麼痛恨和鄙視一個人。」 獵鷹忽然飛回來,兩三個急旋後,又望西飛去。寇仲和徐子陵大喜,獵鷹顯是發現那方向有人,又會有這麼巧的?果然敵人紛紛上馬,全速追著獵鷹,迅速渡河遠去。天漸明亮,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 *** 跋鋒寒張開眼睛,好片晌才回復清醒意識,道:「扶我坐起來。」兩人依言把他扶好,心兒霍霍急跳的聽他說話。 跋鋒寒深吸一口氣,哈哈笑道:「我輸啦!」見兩人呆頭鳥般瞧著他,欣然道:「不要誤會,我說的是輸給畢玄,卻沒有輸給換日大法。」 兩人大喜高呼,歡欣若狂。跋鋒寒試著搖動雙臂,道:「我只是練成換日大法第一層的基本功,使斷經重接,但有一段時間內絕不能妄動真氣,一切得順乎自然。照我看有七、八天光景,我該可功力盡複,說不定能更勝從前。你們千萬不可再以長生氣助我,否則我的功力會大打折扣。」兩人只懂點頭。 跋鋒寒探手摟著兩人肩頭,道:「確是我的好兄弟,讓我站起來吧。」兩人把他扶起,跋鋒寒目光落在林外朝陽下閃閃生輝的嫩綠草原,不勝唏噓的道:「只有死過翻生,才知能看到大草原的美景是多麼幸福珍貴。哼!終有一天我要畢玄嘗到失敗的滋味。放開我,我跋鋒寒要憑自己的力量站穩。」 兩人伺候他喝了幾口水,放開他,跋鋒寒搖晃兩下,終於立定,慘白的面容苦笑道:「我恐怕沒法策馬。」寇仲笑道:「讓我們輪流扶你吧!」兩人不敢告訴他仍身陷險境,隨時會給趙德言等追上來。 徐子陵只好道:「不若再休息一天,到日落後再趕路。」跋鋒寒愕然片刻,沉聲道:「是否有追兵?」寇仲知無法瞞他,否則就不用將他從帳幕移到這裡,遂把昨晚的事說了出來。 跋鋒寒斷然道:「我們更須立即起程,憑人馬如一之術全速趕路,這是唯一撇掉追兵之法。」 *** 徐子陵突然大喝道:「停!」 寇仲領著跋鋒寒的愛駒塔克拉瑪幹回頭奔來,見到面容蒼白如死的跋鋒寒不禁大吃一驚道:「甚麼事?」跋鋒寒閉上眼睛,伏往徐子陵的背上,道:「我的頭很暈。」 徐子陵道:「沒甚麼事的,只要休息一會就成。」寇仲下馬過來幫徐子陵把跋鋒寒扶下馬背,讓他躺在草地上休息。太陽已過中天,大草原雖不見敵蹤,但敵人卻可在任何一刻出現。幾頭野鷹在遠方的一個小湖疏林上盤旋,教人更是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跋鋒寒閉上眼睛,竟酣然入睡。寇仲擔心道:「不是有甚麼不妥吧!」徐子陵搭上他的腕脈,喜動於色的道:「不但不用擔心,還該歡呼喝采,換日大法已進入奪天地精華以固本體的第二階段。老跋不是受不住顛簸之苦,而是受陽光地氣的影響,自然而然要躺下臥禪。我本沒信心他可功力盡複,現在有啦!」 寇仲疑慮未釋的道:「這豈非等若吸收日月精華,有沒有這麼厲害?」徐子陵道:「不是吸收日月精華,而是吸取來自天地的先天真氣,就像我們的長生氣。」 寇仲苦笑道:「希望他不會睡七日七夜,那時只有待人來宰我們的份兒。」徐子陵劇震道:「糟哩!」寇仲循他目光瞧去,只見昨夜敵人馳走的方向塵頭大起,隱隱有人馬趕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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