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4 | 上頁 下頁


  §第五章 海賊陰謀

  寇仲不但失去時間的觀念,更不知身處何地,亦不知這一帶住的是那一族的人,只知踏著夜色,朝火頭濃煙冒起的方向全速奔去。初時他還以為只有幾裡路,當奔過一片草原河溪,登上一座小山時,始知起火處足有十裡之遙。而他竟聽到呼喊聲,可知他感到功力增進一事並非一廂情願的錯覺。

  一陣喊殺聲又隱隱隨風送進耳鼓內,寇仲腦海中浮起當隋朝敗軍撤退時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慘酷情景,心中殺機更盛,掠下丘坡,經過大片田野,走上一條穿林過溪的羊腸小徑。前方樹林的另一邊忽然傳來女子的慘呼和多人發出的一陣獰笑。怒火「轟」的一聲直沖上寇仲的發尖,「唰」的掣出井中月,掠入樹林去,心神回復澄明清澈,不染半絲雜念。

  火把光從樹林另一邊透過來,人影綽綽。尚未出林,兩個手持火把,身穿黑色勁裝的大漢沿路入林,其中一人還笑道:「這兩個僚娘相當不錯,希望在那邊再找到幾個類似的貨色就夠眾兄弟快活快活哩!」另一人剛「哈」的一聲,寇仲旋風般在兩人未及反應前,從兩人間穿過,一刻不停的掠往林外。兩人連慘呼亦來不及發出前,咽喉已被割破,頹然墜地,立斃當場。

  林外是大片草原,樹叢處處,草原的北端,正是煙火冒起的地方。兩條赤裸的女屍伏臥在一處草叢旁,二十多名黑衣大漢,提著亮晃晃的長刀,意猶未盡的陸續沿路油然走來。寇仲大喝道:「給本人納命來!」剎那間撲入猝不及防的大漢群內,揮刀猛劈。首當其衝的大漢舉刀欲架時,井中月閃電劈中對方面門,應刀倒地。

  眾漢駭然大驚,也被激起凶性,群起反攻,寇仲怒嘯一聲,以泄出對不能及時救回無辜弱女的憤怒,手中寶刀毫不容情,閃過前方攻來的兩把利刃,反手一刀,再次告捷。那人明明感到自己成功擋格,偏偏寇仲的刀鋒卻似能游走於空隙之間,眼睜睜給這可怕敵人搠刀而入,沒入胸膛,就像心甘情願將胸口送上去喂刀似的。

  寇仲連殺四人後,真氣貫刀,沉腰坐馬,以右腳為中心運刀旋飛一匝,攻來的四刀全被砸飛,圍攻者不但虎口破裂,還狂噴鮮血,往後拋跌,硬是給他以剛勁震斃。寇仲殺得興起,刀勢疾轉,鬼魅般在眾漢中穿插,所到處人人應刀濺血倒跌,手下竟無一合之將。

  當只剩下一個活人時,寇仲一刀劈掉他手上兵器,探手抓著他胸口,把他整個人離地提起,勁氣侵脈,痛得那人臉容扭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流下。寇仲冷喝道:「想活命就有問有答,否則我把你的卵蛋剮出來,明白嗎?」那人痛苦的點頭。

  寇仲雙目神光閃閃,沉聲問道:「你們是那條線上的人,坦白告訴你,我對你們的來龍去脈一清二楚,現在只是試探你的真誠。」那人呻吟道:「大爺饒命,我們是海沙幫的人。」

  寇仲哈哈笑道:「你是不想保留你的卵蛋哩!讓我先幫你脫褲子,我只割你的卵蛋,絕不割其他地方。」那人駭然道:「大爺饒命,我確是海沙幫的人。」

  寇仲冷笑道:「還要騙我,你知老子是誰嗎?『美人魚』遊秋雁是我親過嘴的老相好;『胖刺客』尤貴和『闖將』淩志高都給我踢過屁股,海沙幫由上至下都認識我,你還敢亂說一通。最後機會啦!本大爺再沒時間浪費在你的卵蛋上。」那人臉上再沒半點人色,顫聲道:「小人說啦!是林爺派我們來的。」

  寇仲喝道:「林爺是那個混蛋?」那人忙道:「是林士宏大爺!」寇仲心中一震,終於明白海賊是甚麼一回事。

  ***

  鄭石如見到徐子陵扮的嶽山,臉色微變,停下腳步,其他人愕然瞧他之際,徐子陵攔在路心,冷然道:「鄭石如留下,其他人給老夫滾。」那幾個人同時現出怒容,正要發作,鄭石如連忙制止道:「各位請給點面子小弟,嘿!這是小弟的長輩,各位先行一步,小弟稍後會到散花樓與諸位賠罪。」

  那幾個公子裝扮的武林世家子弟,半信半疑的看了徐子陵幾眼,才在鄭石如的催促下怏怏逕自離去。鄭石如施禮道:「不知前輩法駕光臨,請恕石如怠慢之罪。」徐子陵從鼻孔噴出一聲悶哼,沉聲道:「隨我來!」鄭石如無奈地一聳肩膊,跟在他身後,來到一道無人的橫巷裡。

  徐子陵怕他認得自己的背影,轉過身來,淡然道:「小子你在陰癸派究竟是何級數、職份,所授何色?」鄭石如僅有的疑心盡去,歎道:「不瞞前輩,嚴格來說,石如並非陰癸派的弟子。」

  原來陰癸派極重尊卑之分,派內以「天、地、人」分為三個級別,所傳武功亦截然不同,天白、地黑、人黃,是為白、黑、黃三色。只有獲授白中的弟子始有機會進窺天魔秘技,在陰癸派內除祝玉妍的親傳弟子,就只有像邊不負、聞采亭等元老級高手才獲此殊榮。人數規定不可超過九個人,九正天數之極。像豔尼、惡僧等在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地系」的級別。這些都是從嶽山的遺卷瞧回來的,說出來自是似模似樣。

  徐子陵冷笑道:「廢話!如你是外人,祝玉妍怎會信任你?」鄭石如苦笑道:「其中一言難盡,不過前輩若要我代為傳話,絕無問題。」

  徐子陵點頭道:「小子倒相當機伶,你怎知我要你代為傳話。」鄭石如從容道:「前輩今次重出江湖,不用說都是沖著宋缺和席應兩人而來,前輩這刻突然現身成都,當是收到有關席應的風聲,晚輩有說錯嗎?」

  徐子陵道:「席應在那裡?」鄭石如皺眉道:「前輩該比晚輩更清楚席應的性格,他是絕不會把行蹤透露予任何人知道的。」徐子陵胸有成竹的笑道:「邊不負怕是唯一的例外吧?」

  從嶽山的遺卷,他曉得席應曾有一段時間與邊不負往來甚密,一起在青樓花叢中胡天胡帝,狼狽為奸,故有此言。鄭石如一呆道:「這個我不太清楚,前輩可知我乃鄭漢堂的兒子。」徐子陵心叫糟糕,嶽山總不能把所有曾和他接觸過的人盡書於卷內,可是聽鄭石如的口氣,他過世的老爹顯然和真嶽山有些瓜葛,只好硬著頭皮道:「漢堂仍在生嗎?」

  鄭石如黯然道:「家父在十年前去世,前輩當然明白他老人家為何難得善終。」徐子陵記起香玉山父親香貴的遭遇,只因無意從陰癸派某一長老的酒後閒聊中曉得些許陰癸派的事,就差點給害死,心中一動道:「漢堂定是想退出啦!對嗎?」

  鄭石如頹然道:「正是如此,否則爹怎會死得那麼不明不白!不瞞前輩說,現在小侄只是虛與委蛇,靜候時機。這番心底的想法,小侄尚是首趟向人透露,皆因前輩當年曾幫過爹的大忙,小侄實不忍眼看前輩中計飲恨成都,望嶽老體諒!」徐子陵雖終於試探出鄭石如真正身分,卻是心中叫苦,若鄭石如堅持不為他傳話,他難道四處大叫大嚷「嶽山來了」,又或在牆頭街角寫下這四字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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