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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三 第一章 驚天秘密

  徐子陵一言不發地盯著曹應龍,好半晌後,才道:「曹應龍你一向以心狠手辣,悍不畏死震懾湖北,忽然變得如此貪生怕死,分明有詐,我是不會上當的。」曹應龍露出一絲梟雄氣短的苦澀表情,道:「難怪徐兄有此想法,甚至稍前有人告訴我曹應龍會為求生與人談條件。我自己就第一個不相信,唉!徐兄可否暫摒手下說兩句話?」

  徐子陵猶豫片刻,終下令手下散往遠處,但仍采包圍之勢,嚴防曹應龍逃遁。自己則躍下戰馬,來到曹應龍身前。在他靈銳的感覺下,對方並沒有提氣運功,以恢復劇損的真元。

  這曾橫行一時的賊酋像忽然間衰老了十多歲般,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態,苦笑道:「适才我瞧著徐兄以長棍洞穿見鼎的背心時,生出徐兄是個永遠無法擊倒的敵人的沮喪情緒,剎那間千萬念頭在心中掠過,就像忽然從一個夢魘裡驚醒過來,感到自己滿手血腥,罪孽深重,然後是萬念俱灰,生不如死。」徐子陵冷哂道:「若真是生不如死,就不會為求生向徐某人提條件哩!」

  曹應龍點頭道:「難怪會惹來徐兄這般嘲諷,實情是我在那種情況中,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被壓制了二十多年的衝動和渴想,想去完成一個願望,始會出言請徐兄放我一馬。徐兄若怕被騙,我可先自動散去九成功力。只餘少許保命防身,那徐兄將無後顧之憂,更可及時援救石青璿。徐兄若仍認為不可行,請立即出手取我性命,本人絕不還手。」

  曹應龍就像變成另外一個人,語氣透出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真誠味道,配合他說話的內容,使人完全沒法懷疑他的誠意。徐子陵心中卻矛盾得要命。論其所作所為,曹應龍就算死一萬次都不足以贖其罪。且徐子陵早立下決心,誓把這大賊酋剷除。可是為了石青璿。他該否作這交易呢?

  曹應龍平靜地道:「假若徐兄聽後認為不值得的話,又或發覺本人所言有不盡不實處,隨時可下手取本人性命,本人既不反抗,更不會怨懟。」徐子陵訝道:「曹當家真的不怕我不論你說的是真是假,仍下手取你之命嗎?」

  曹應龍苦笑道:「那便當我臨死前看錯人,故死而無怨。」徐子陵心湖中浮起石青璿疑幻似真,像永不能窺其全貌的玉容,湧起難言的滋味,點頭道:「好吧!徐某洗耳恭聆。」

  曹應龍沉吟片刻,好一會才壓低聲音道:「若我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出,必難入徐兄信,幸好現在離天明尚有個把時辰,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徐兄曾否聽過魔門的兩派六道?」

  徐子陵明白他話裡的含意,因為若曹應龍真的自毀九成武功,則必須趁天亮前遠遠逃離險境,然後隱姓埋名,以避開所有和他有仇怨的敵人追搜。至少飛馬牧場的人便不肯放過他,而徐子陵亦難以阻止。徐子陵道:「我只聽過邪道八大高手,卻從未聽過甚麼兩派六道,陰癸派該是兩派之一,對吧?」

  曹應龍點頭道:「陰癸派被奉為魔門之首,皆因其擁有魔門的寶書《天魔秘》,與《慈航劍典》分別為邪正兩道至高無上的經典。前者發展出兩派六道,後者則是慈靜航齋和淨念禪院。」徐子陵愕然道:「曹當家是否魔門中人?」

  曹應龍苦笑道:「若非魔門中人,又怎會和楊虛彥扯上關係?」見到徐子陵臉上閃過異色,忙道:「我雖身在魔門,但心中卻對師門恨之入骨,皆因我成年後,在一偶然機會下,發現昔年師尊收我為徒時,竟下毒手盡殺我的父母、兄弟、姊妹,名之為『斬俗緣』,使我心中充滿憤恨,偏又無力反抗,只能把仇怨發洩在別的地方,到今天才憬醒過來,過去就像一場噩夢。」

  徐子陵首次對他生出少許同情心,問道:「令師是誰?」曹應龍雙目噴出仇恨的火焰,沉聲道:「他就是連慈航靜齋也畏忌幾分的『邪王』石之軒!」

  徐子陵失聲道:「石之軒,那豈非是石青璿的生父?」曹應龍仰望天色,為趕時間轉入正題道:「過去百年間,天下大亂,魔門亦應運而生出了幾個出類拔萃的人物,最為突出者就是『陰後』祝玉妍、『邪帝』向雨田和『邪王』石之軒,論名氣當以祝玉妍最盛,可是論實力,其他兩人絕不在她之下。」

  徐子陵籲出一口寒氣道:「向雨田臨死前回復良知,石之軒既與碧秀心結合,理該亦改邪歸正。」曹應龍露出既恐懼又鄙屑的神色,「呸」一聲道:「石之軒乃天生邪惡的人,隋朝之所以滅亡,天下由一統變回紛亂,他須負最大責任。」

  徐子陵愕然道:「竟有此事,石之軒憑甚麼本事去顛覆大隋?」曹應龍咬牙切齒道:「石之軒另一個身分就是楊廣最寵信的大臣裴矩,負責中外貿易,楊廣之所以遠征高麗,正是出於他的慫恿。」

  徐子陵心中劇震。當日邢漠飛在曼清院曾向他們提及此人,說他著有《西域圖記》三卷,記述西域四十四國的風貌,其序文末尾有『渾、厥可滅』之語,導致楊廣大興兵馬,遠征域外。伏騫今趟東來,正是要找他算帳。此人又擅用間計。在西域攪風攪雨,累得突厥分裂,互相攻伐,死傷盈野。楊廣亦因三征高麗,導致叛民四起,終致覆亡。

  曹應龍狠狠道:「楊廣的不仁無道,雖說與本性有關,但若非石之軒推波助瀾,絕不會把楊堅雄厚的家當敗得這麼快。」徐子陵頭皮發麻道:「這樣做于他有何好處?」

  曹應龍歎道:「問題是無論文帝、煬帝,均大力提倡佛教。在全國廣建佛寺,抄寫佛經,宣揚佛學。等若以國家的力量來傳教,這與魔門的信念有若南轅北轍,石之軒怎會容他們胡來。說到底慈航靜齋與魔門之爭,便是一場統道誰屬之爭。」徐子陵聽得目瞪口呆,不解道:「若只是針對慈航靜齋和淨念禪院,那為何魔門各派不集中全力,一舉把他們殲滅,卻要把萬民捲入水深火熱之中。如惹得外族入侵,豈非更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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