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3 | 上頁 下頁 |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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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霸刀嶽山 天陰。城門才啟,徐子陵戴上面具,換過藍色長袍,立即搖身變成盜取和氏璧時那副模樣,憑正式的通行證,緩步入城。他並沒有故意佝僂起高拔的身軀,帶點蓬散的蒼蒼白髮,配上清臒而威嚴的臉容,他這老人予人的形像頗為引人注目。他腰上還掛有長刀,一副僕僕風塵的老江湖形象。因離開與寇仲約好見面的時間仍有兩個時辰之久。遂隨意在城內蹓躂,不知不覺間,又走上熟悉的天津橋。 橋上人車漸多,徐子陵想起昨夜在此聽師妃暄說故事的情景,心中湧起既動人而又略帶惆悵的難言滋味。她為何會忽然離開靜修的禪院前來找他呢?又或者她是在辦其他事時忽然碰上自己。總言之她的行事每每出人意表,暗含玄機,教人難以測度。 步下天津橋,心神轉到跋鋒寒處。這位曾與他同生共死的超卓突厥劍手,並非像他外表擺出來般無情,至少他便對芭黛兒心存疚意,須千方百計避而不見。就在此時,他看到兩個熟人。而天上烏雲疾走,暴雨將至。 *** 雨點灑在屋簷窗際,由稀轉密,瞬眼間房子外整個天地都充滿淅瀝的雨聲,彷如大自然的妙手奏起最曼妙的樂章。擁著香潔的被鋪正作元龍高臥的寇仲,先想起露宿荒野的徐子陵,接著是尚秀芳令人百聽不厭的動人歌聲,然後是倚在宋玉致懷內那溫柔得可使人溶化的醉心感受,鼻孔裡似仍充盈著她如蘭的體香。這對自己又愛又恨的美人兒出乎意料之外地沒有把他摔往地上,竟還把他抱起「擲」到長椅處,才命手下將他抬進這客房來,真教他受寵若驚。 若說自己對她沒有好感和愛意,便是自己騙自己的,至少有她在旁時,他從不感到寂寞,時間溜走的速度也快了很多。自竟陵戰敗後,他從未試過睡得這麼香甜的滋味。外面的雨聲,尤使他感到房內的安全和寫意。李秀寧的印象忽地模糊起來,代之是宋玉致喜嗔交集的動人風姿。 足音響起。「砰」的一聲,房門洞開。接著是關上窗子的聲音。寇仲不用看也嗅出來者是宋玉致,心中訝然。這種該由婢僕做侍奉漱洗的事,何用勞煩她二小姐的一對嬌貴玉手。這個意念仍在腦海中盤旋,宋玉致來到帳外,嬌喝道:「睡夠了嗎?還不滾起來!」寇仲伸個懶腰,把手探出帳外,道:「二小姐拉我起來好嗎?」 「啪!」宋玉致狠狠朝他攤開的手掌重重賞了一記,氣道:「你若再胡鬧,我便把你擲到門外去。」寇仲雪雪呼痛的坐了起來,抱怨道:「輕點打不行嗎?」 宋玉致氣得背轉嬌軀,怒道:「無賴!」寇仲把雙腳探出帳外,離床而起,剛好站在她粉背後,笑嘻嘻道:「二小姐昨夜仗義收留的大恩大德,我寇仲差點便永志不忘。」 宋玉致一呆道:「甚麼差點?」寇仲湊到她香肩上的小耳旁,柔聲道:「若二小姐肯以自己的香閨招待我,那就真的永志不忘。」 宋玉致移前一步,轉身揮掌。「啪!」寇仲臉上立時呈現五道血痕,瞬又散去。宋玉致愕然道:「你為何不避?」寇仲捧臉涎笑道:「我令二小姐這麼氣惱,理該受罰的。」 宋玉致眼中射出複雜的神色,歎道:「寇仲你究竟是怎樣的人呢?」寇仲頹然坐倒床沿處,素素的事湧上心頭,眼中射出沉痛的神色,低聲道:「二小姐除非是心甘情願嫁我,否則我絕不會逼你。」 宋玉致玉容平靜下來,緩緩移往靠園的窗旁,輕輕道:「既是如此,你以後就不要再在玉致眼前出現好了。」寇仲一呆道:「二小姐若有此意,我寇仲定必遵從。唉!想不到竟是我自作多情,真個好笑!」 宋玉致旋風般轉過身來,狠狠盯著他道:「你心裡根本沒有我,還說甚麼自作多情,再說我便殺了你。」寇仲愕然道:「我心裡怎會沒有你?昨晚我還夢見在二小姐的香閨內和二小姐,嘿!那真是個令小弟畢生難忘的美夢。」 宋玉致俏臉飛紅,差點便要拔出佩劍,失去了平靜的跺足大嗔道:「狗口長不出象牙的大無賴,占人家的便宜還占得不夠嗎?」寇仲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昨晚確是占了二小姐頗大的便宜,那是人世間最香甜的美事。」宋玉致拿他沒法,生氣的坐倒在窗旁的椅子上,一時說不出話來。 寇仲赤腳來到她椅旁,單膝跪地,兩手抓著椅柄,仰頭打量這正鼓起香腮的美女,柔聲道:「我敢向著蒼天打報告,寇仲心裡絕對有宋玉致。」宋玉致迎上他的目光,哂道:「當然有啦!因為我是你去爭天下的其中一塊踏腳石嘛。」 寇仲搖頭道:「起始時我確是帶點功利之心。但到昨晚,我才發覺自己難以自拔的想著玉致你。」 昨晚他回城後,因任恩等被慘殺和聽到素素的不幸而致苦痛難堪,不知如何竟忽地很想見宋玉致,故才登門找她。宋玉致玉容出奇地靜若無波止水,徐徐道:「寇仲你須謹記大丈夫言出如山,你剛才答應了以後再不會來煩玉致,現在怎能反悔?我不理你是真心還是假意,總之我的心無法把你容納,言盡於此,你走吧!」 寇仲的心像給萬斤大鐵錘重擊一下,疼痛得差些翻倒地上。忽然間,他清楚知道由於自己起始時擺出的不當姿態,已深深觸怒了宋玉致,令她無法再接受自己。她肯定對他寇仲有深切愛意,但恨意亦是同樣深切。現在已是錯恨難返。他除了臉色轉白外,表面的神態並沒有顯露出內心的感受。他長身而起,深深瞧了她一眼後,頹然道:「玉致珍重!」就那麼赤足的回到風雨漫天的戶外去。 *** 徐子陵打著剛買的傘子,躡在鄭淑明和白清兒兩女的身後。鄭淑明乃長江聯的女當家,由於丈夫死在跋鋒寒手上,於竟陵外率聯盟旗下的清江派、蒼梧派、江南會、明陽幫、田東派等組成的聯軍,圍攻跋鋒寒,卻給自己和寇仲湊巧碰上,破壞其事。後來鄭淑明含恨之下和錢獨關、惡僧、豔尼等聯手,在城內伏擊他們。待兩人脫身突圍之後,便撇下了鄭淑明。想不到她此時會到洛陽來。 這新寡文君美豔如昔,與白清兒共撐一傘,言笑晏晏的,在天街的胭脂水粉鋪流連出入,似乎渾忘了喪夫之痛。徐子陵橫豎閑來無事,更希望能由白清兒身上得到點陰癸派的線索,遂隨她們走了一個街口。在滂沱大雨掩護下,跟蹤起來也易於隱蔽形跡。 就在此時,有人來至他身旁,低聲道:「這位老丈,可否借一步說話。」徐子陵可以肯定從未聽過這人的聲音,沒有朝來人瞧去,沙啞著嗓子冷笑道:「老夫沒有興趣和任何人說話,給我滾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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