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2 | 上頁 下頁 |
一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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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在三人目瞪口呆下,兩扇高達一丈的重銅門無風自動般張開來,露出裡面黑沉沉的空間。不由慶倖剛才沒有闖進去作賊,原來真有人在銅殿內。除非銅門的內部是木材或空心的,否則三人都自問沒有把它如此輕易推開的功力。而推門者顯然是以內勁一下子把門推開的。只是這份功力,已到了驚世駭俗的地步。他們雖明知了空是高手,但絕不會想到是寧道奇那般級數的高手。 眾僧齊宣佛號,又嚇得三人心中一跳,心中都泛起杯弓蛇影的感受。一個高挺俊秀的和尚,悠然由銅殿步出,立在登殿的白石階之頂。眾僧在四大金剛帶領下,合什敬禮。三人那想得到練閉口禪的禪主了空大師,不但非是愁眉苦臉的老和尚,還是如此年輕俊秀,橫看豎看都不會超過四十歲。 他的身材修長瀟灑,鼻子平直,顯得很有個性。上唇的弧形曲線和微作上翹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長的臉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兒。下頷寬厚,秀亮的臉有種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態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氣淩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最使人一見難忘是他那對深邃難測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測其深淺,又不敢小覷的心。 那了空穿的是一襲黃色內袍,棕式外套的僧服,分外顯出他鶴立雞群般的超然姿態。就在此時,其中一名護法金剛一聲唱喏,全體和尚都如臂使指地,整齊劃一的轉過身來,面向高起達十丈的鐘樓,合什施禮。三人嚇得立刻滑坐地上,臉臉相覷。 不知誰在下麵叫道:「佛門靜地,唯度有緣!」此語剛說畢,眾僧一起念誦,木魚鐘磬,又遁著某一規定韻律於誦經聲中此起彼落,連夜空都似沾上了祥和之氣,分外幽邃深遠。寇仲倒吸一口涼氣,低聲問道:「是否已發現了我們呢?」 跋鋒寒道:「此事難說得很,或者他們念一會便散隊去睡覺?」徐子陵挨著圍欄,搖頭道:「我對此沒有絲毫奢望。現在只有兩條路好走,一是立即溜掉,死了對和氏璧這條心;另一條路則在這裡捱時間,直至有和尚走上來撞鐘。」 寇仲狠狠道:「他們沒有理由能發現我們的。武功最高的有小白臉和尚了空本來是在銅殿內下地獄,現在該碰巧是這個樣子,我們怎都應待上他娘的一會兒。」跋鋒寒搖頭道:「上乘武功,講究應進則進,該退便退。我對你們中原寺廟的規矩雖所知不多,但總沒有不向佛爺菩薩而向鐘樓念經的道理,擺明是要在動手前先超度我們這三個在他們來說是罪孽深重的人。只是一個了空我們加起來都未必勝得過,你不走便恕小弟不奉陪了!」 寇仲苦笑道:「走便走吧!為何把話說得這麼重,還嫌我今晚不夠失望傷心嗎?」就在此刻,三人同時生出感覺,朝眼前樓中心處的龐然巨鐘瞧去。 「當!」鐘響前,三人早捂著耳朵。一粒佛珠撞響了銅鐘後,反彈掉在三人眼前處。三人同時色變。竟是一粒銅珠,卻能敲得出令整座鐘樓都震動起來的巨響,這是甚麼禪功? 衣袂拂動的聲音傳上來。三人那忍得住,探頭瞧去。下面的和尚全體轉了身,包括了空大師在內,都是面向銅殿。三人那還不知機,忙躍下鐘樓,落荒逃了。 *** 三人回到早先駐足的山頭,猶有餘悸的瞧著遠方山上令他們有過如噩夢般經歷的淨念禪院。跋鋒寒歎道:「難怪師妃暄把和氏璧藏在那裡,世間竟有這麼厲害的和尚!」寇仲頹然道:「王世充真懂介紹,竟叫我去闖虎穴,回去定要跟他算帳,至少打他三下屁股。哈!」 跋鋒寒捧腹道:「虧你還有興趣說笑,我這一生人從未試過這麼的窩囊,真想一把火燒了他鳥的寺院。」寇仲見徐子陵嘴角含笑,贊道:「陵少的修養真好,裁了這麼一個大觔鬥,仍像剛幹了個小姑娘般快樂。」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你自己滿肚怨氣,便隨處找人發洩,還說是兄弟?」寇仲已笑得喘起氣來,指著徐子陵道:「他的樣子不只是很開心,而是非常開心,老跋你不覺奇怪嗎?」 徐子陵失笑道:「老子開心都不行嗎?關你寇仲的鳥事?」今吹輪到跋鋒寒訝然道:「子陵為何真像很開心的樣子?」 徐子陵淡淡道:「因為這個盜寶遊戲才是剛開始,所以我心情大佳,明白嗎?」跋鋒寒和寇仲呆了起來,只懂瞪著他,卻找不到可說的話。只要不是瘋子,就該不敢再起意去盜寶。 徐子陵又道:「但你們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就是不可殺傷廟內任何一個和尚。」寇仲和跋鋒寒更是愕然以對。那些和尚不來殺傷他們,他們已該酬神作福,豈敢再有其他奢望。徐子陵傲然卓立,遙望燈火黯淡中的淨念禪院,油然道:「和氏璧確在銅殿內,我感覺得到。」 寇仲大感不解道:「在那裡又如何了,就算你肯讓我們大開殺戒,我們也沒有絲毫成功的機會。」跋鋒寒點頭同意。雙方的實力太懸殊了。 徐子陵微微一笑道:「我們只要做到一件事,今晚和氏璧就是我們的。」兩人齊問道:「甚麼事?」 徐子陵從容道:「只要我們能再躲到鐘樓上就大功告成。」寇仲抓頭道:「徐師傅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徐子陵在兩人熱切的期待下,油然道:「剛才在銅門開啟前,我首次感覺到殿內的和氏璧。」寇仲和跋鋒寒為之愕然。假若徐子陵說的是「銅殿啟門時,他感應到和氏璧在殿內」,那是順理成章,兩人亦不會驚奇。因那意思便像敞開了門「看」到東西那般。 徐子陵一股勁兒的說下去道:「那是在了空以真勁推動銅門前約十息的時間。如小弟所料不差,直至那刻了空仍以和氏璧在進行某一種禪定的功法,所以我才會感受不到和氏璧的存在。直至他收功的一刻,我才能對和氏璧有感覺。」寇仲皺眉道:「這和盜寶能否成功有何關係?」 跋鋒寒欣然道:「當然大有關係。子陵是否感到和氏璧有異樣的情況?」徐子陵點頭道:「正是如此,甚至了空也受不住。故而要啟門出關,暫且離開。王世充並沒有說謊,和氏璧的確不住變化,但只有達至先天至境的禪道高人,才能感到璧內所蘊藏的異力。你們本該也有感覺,只因當時分了心神,距離又遠,才發覺不到而已。」 寇仲生出信心,道:「快說出你的盜寶大計。」徐子陵道:「首先我們要假定王世充所說和氏璧會隨天星而不斷變化這番話非是吹牛皮。若事屬如此,那和氏璧的變化也該如天星般循環往復,周而復始。」 跋鋒寒一震道:「子陵是否指和氏璧正逐漸生出對禪道中人有害的變化,所以全體和尚均須遠離銅殿,而只能駐守在週邊的地方?」寇仲苦思道:「整個禪院唯銅殿正門對著的白石廣場燈火通明,只要派幾個眼力較好的和尚在廣場四周監視,恐怕蒼蠅飛過都瞞不到他們,我們又如何入殿?」 徐子陵道:「這完全是一場賭博。我賭的是了空因以和氏璧練禪出了點岔子,故必須覓地靜修,予我們可乘之機。」跋鋒寒不解道:「只是那四大護法金剛和二百多個武功高強的和尚,已非我們應付得了。看他們那操練有素的樣子,說不定還懂得甚麼羅漢大陣、金剛大陣那類玩意兒。」 寇仲拍腿歎道:「我明白了,只要能引得他們在銅殿前動手,他們自該比我們更受和氏璧的影響,說不定打兩下便抱頭溜走,哈!這真有趣。不過我們得手後又如何逃走?」徐子陵笑道:「你這叫心切則亂,只要我們能把和氏璧搶到手,便等若取到對付眾和尚的惡咒。但我們必須待至和氏璧對他們最有害的一刻才可下手奪寶。若誤了時機,便要等待它下一趟迴圈,但人家亦該有所預防!」 跋鋒寒道:「子陵似乎肯定我們不會像那些和尚般會受到和氏璧的不良影響,致功力大減,這究竟有甚麼道理?」徐子陵微笑道:「那純粹是一種直覺,因和氏璧只會令我生出想親近的感覺。不過由於它會變化至甚麼地步,卻不是我所能預估,所以必須先藏身於最接近寶璧的地方,觀其變化,等到最適當的時機才動手。明白了嗎?」寇仲和跋鋒寒均精神大振,一洗剛才窩囊失意的心情。 徐子陵虎目神光電閃,淡淡道:「去吧!」領先再朝淨念禪院疾射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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