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黃易 > 大唐雙龍傳2 | 上頁 下頁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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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和徐子陵都為白衣女高明的眼光咋舌時,跋鋒寒冷哼一聲,幻出重重劍浪,硬把圍攻的人迫開,接著往上反擊。「鏘!」巴東派的陳當家連人帶杖,給他震得拋飛開去,還噴出一口鮮血。不過跋鋒寒亦是好景不長,圍攻他的人趁機合攏過來,一陣刀兵交擊的聲音後,兩人中劍跌斃,跋鋒寒亦一個踉蹌,給人在肩背處打了一記軟棍。三刀一劍,分由四個角度朝失了勢子的跋鋒寒劈去,都是功力十足,勁道淩厲。 眼看跋鋒寒要命喪當場,這小子忽然雄軀一挺,畫出一圈虹芒,護著全身,敵人的兵器只能劈中劍光,隨即蹌踉後退。另六人立即補上,不給他任何休息的機會。白衣女指示其他人退下,接著點了四個人的名字,不是派主就是龍頭當家的身分,殺得跋鋒寒連叱叫怒喝的氣力都失去了。 寇仲湊到徐子陵耳旁道:「總算是一場朋友,上趟在襄陽這小子又對我們相當不錯,要不要救他呢?」徐子陵奇道:「仲少你不是一向對他沒甚麼好感嗎?」 寇仲有點尷尬道:「就當是為瑜姨幹點好事吧!」徐子陵微微一笑,點頭道:「你是怕沒有了跋鋒寒的武林會失色不少吧!哈!出手吧!人多欺人少,算甚麼英雄好漢。」 外面的跋鋒寒此時一改先前硬拚搶攻的打法,劍法變得精微奧妙,緊密防守,覷隙而進,不片刻再有兩人濺血倒地,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沒有餘力突圍,才會轉采守勢,希冀能延長被擊倒的時間。寇仲壓低聲音道:「我們最好先脫下面具,否則人人都知我們懂得易容改裝,以後就大大不妙了。」 兩人立即脫下面具,收好後對視一笑,疾奔而出。寇仲一聲大喝,拔出井中月,搶先撲上。那些圍攻跋鋒寒的人像早知會有人來救援般,在白衣女一聲令下,最接近樹林的兩組人各分出四人,迎了上來。寇仲健腕一翻,井中月化作漫天刀光黃芒,怒潮般往敵人卷去,氣勢如虹。徐子陵則大叫一聲「小弟來了!」縱身斜沖天上,向戰圈投去。 跋鋒寒聞聲精神大振,劍光驟盛,把四周的敵人迫得慌忙跌退,進手一劈,又一人應劍拋跌,死於非命。迎往寇仲那八個人面對寇仲的井中月,無不泛起自己全被對方刀勢籠罩,沒法進攻的可怖感覺。最使他們吃驚的是,對手的刀氣帶著一股螺旋急轉的勁道,極之難測難禦,嚇得紛紛退避。寇仲飛起一腳,踢翻了一個敵人後,已深入敵陣內。敵人再不能保持先前的從容姿態,亂作一團,毫無法度的朝寇仲殺過來。 徐子陵這時已抵達圍攻跋鋒寒的戰圈週邊處,雙拳擊出,「蓬蓬」兩聲後,兩名敵人被他的螺旋氣勁轟得打著轉橫跌開去。徐子陵足踏實地,踢開了貼地掃來的一根鐵棍,左掌飄忽無力的拍在一面盾牌上,但持盾者卻立即噴血倒退。 跋鋒寒何等樣人,壓力驟松下,倒撞往後,寶劍若風雷迸發,先磕飛了一把大斧,接著切入另一人刀光裡,以劍背把一名黑衣中年漢掃跌於尋丈開外,長笑道:「兩位果然是跋鋒寒的朋友。」圍攻他的戰圈頓時冰消瓦解。徐子陵格擋著四方八面攻來的刀矛劍戟,大叫道:「不宜久留,我們找個地方喝茶去。」 跋鋒寒一聲應命,殺得四周的敵手人仰馬翻,剎那間已和徐子陵會合一起,往寇仲方面衝殺過去。整個戰場亂作一團,由先前的井井有條,變得各自為戰,連白衣女的嬌叱發令也沒人有閒情去聽。徐子陵和跋鋒寒並肩作戰,真是擋者披靡,何況他們是全力逃走,誰能阻止。剎那間已和寇仲會合,聲勢陡增,倏忽間已突破包圍,從容逃去。 *** 襄陽城西十五裡一座山谷裡,跋鋒寒、徐子陵、寇仲在一道從山壁隙縫飛瀉而下所形成的小潭旁喝水休息。跋鋒寒累得半死,緩緩解下上衣,露出精壯墳起的肌肉和三處傷口,忽地搖頭歎道:「兀那婆娘真厲害,使我一時疏神下,幾乎栽在她手上。」寇仲正跪在小潭旁,掬水洗臉,冷水流進頸項裡,痛快之極,聞言道:「跋兄說的是否那白衣婆娘,生得挺美的,究竟她是何方神聖,能讓這麼多不同幫派的人聽她指揮。」 跋鋒寒這時脫得只剩短褲,雄偉如山的軀體移進潭內,往飛瀑涉水走去,漫不經意的答道:「這婆娘叫鄭淑明,乃前大江聯盟主江霸遺孀,你們聽過大江聯嗎?那是結合了大江附近十多個大小門派的一個聯盟,自江霸給我宰了後,鄭淑明便暫時代替了江霸的位置,其實一向以來,大江聯的事務都是由這婆娘打點的。」徐子陵卓立潭邊,瞧著任由水瀑照頭沖在身上的跋鋒寒,皺眉道:「跋兄為何要殺死江霸呢?」 跋鋒寒聳肩道:「這實在沒有甚麼道理可說的,他要代人出頭,找上了我,又技不如我以致掉了性命,就是如此而已。」寇仲躺了下來,閉上虎目,舒服地籲出一口氣道:「跋兄的仇家,恐怕比我們還要多!」 跋鋒寒微微一笑道:「寇仲你最好學徐兄般多站一會,每逢力戰之後,最好不要這麼躺下休息,那對修練有損無益,像我現在般累得要死,也要強撐下去,不讓勞累把我征服。哈!剛才殺得真痛快。」寇仲嚇得跳了起來,道:「真是這樣嗎?」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你倒聽教聽話。」接著指著左臂一道長約三寸的刀傷,歎道:「這刀是明陽幫副幫主謝厚畫的,他的刀法專走險奇,在群戰中每生奇效,當時若我能不那麼心切殺人,劍勢不去得那麼盡,謝厚就傷不了我,也不用因我的反擊而身亡了。生死就是那麼的一線之間。」 徐子陵仰首望天,穀上的夜空已是殘星欲斂,天將破曉,淡淡問道:「跋兄這趟來中原,究竟是否只為了撩事生非,妄逞意氣,大開殺戒呢?」跋鋒寒離開水瀑,立在潭心,一派威壓天下的氣勢,哈哈笑道:「寇仲便不會問這種問題,可見徐兄的英雄氣概下,實有一顆婦人柔弱的心。這或可討娘兒歡喜,卻非大丈夫的行藏。」 頓了一頓,雙目寒芒閃閃的盯著朝他看來的徐子陵昂然道:「大丈夫立身處世,最重要是放手而為,邁向自己立下的目標;凡擋在這條路上的,任他是武林至尊、天皇老子,都要一劍劈開。我跋鋒寒豈會無聊得去撩事生非,更不屑與凡夫俗人打交道。劍道只能從磨練中成長,我到中原來是本著以武會友的精神,可是敗於我劍下者總不肯心服,遂變成糾纏不清,不擇手段的仇殺,但我跋鋒寒又何懼之有呢?」 「撲通!」脫得赤條條的寇仲一頭栽進深只及胸的潭水裡,水花濺得潭邊的徐子陵衣衫盡濕後,再在跋鋒寒旁冒出頭來,喘著氣笑道:「跋小子你說話倒漂亮,甚麼我跋鋒寒何懼之有,不要忘記剛才便差點給人剁成肉醬,虧你還擺出這麼不可一世的可笑樣兒。」 跋鋒寒啼笑皆非道:「你對我愈來愈不客氣呢!不過我卻感到挺新鮮的。因為從沒有人以這種好朋友和不客氣的語調和我說話。」接著冷哼一聲道:「不妨告訴你,我有一套催發功力的霸道心法,倘經施展,當時必可闖出重圍,但事後必須調息六個月才能複元。所以我仍是很感激你們出手幫忙,縱使給你們冷嘲熱諷,亦不介懷。」 潭旁的徐子陵蹲了下來,抹著臉上的水珠道:「你的武功究竟是怎樣學來的。為何會開罪了畢玄?」寇仲奇道:「小陵你為何給人說得這麼寒傖不堪,仍一點不動氣,且不反駁?」 徐子陵瀟灑地聳肩道:「每個人都有他的看法,婦人之心若代表的是善良和溫柔,也沒甚麼不妥。對嗎?」跋鋒寒露出一絲笑意道:「徐子陵確是徐子陵,難怪琬晶會對你那麼欲舍難離。」接著整個人浸進潭水裡,冒出來時,一雙虎目射出緬懷的神色,緩緩道:「我自懂人事以來,便是在馬賊群中長大,只知誰的刀子鋒利,就不用受別人的氣,唉!我已很久沒想起以前的事。」 旁邊的寇仲長身而起,只比他矮上寸許,但體型氣魄卻是毫不遜色,道:「那就不說好了。是呢!你不是和瑜姨一道的嗎?為何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跋鋒寒苦笑道:「我和她失散了!」 兩人失聲道:「甚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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